士人觊觎恩例。至是遣柳岳奉书如元军,称“廉尚书之死,乃盗杀之,非朝廷意,乞班师修好。”岳见巴延于无锡,泣谓曰:“嗣君幼冲,在衰绖之中,自古礼不伐丧。凡今日事至此者,皆奸臣贾似道失信误国尔。”巴延曰:“汝国执戮我行人,故我兴师。钱氏纳土,李氏出降,皆汝国之法也。汝国得天下于小儿,亦失之于小儿,天道如此,尚何多言!”遂令囊嘉特偕岳还。
  癸卯,以陈文龙参知政事,谢堂同知枢密院事。
  丙午,追封吕文德为和义郡王。朝议以吕文焕为元向导,乃追封文德,而以文德子师孟为兵部侍郎,觊成和议。
  平江通判王矩之、都统制王邦杰,以城迎降于常州,巴延使吕文焕先往受之。
  丁未,巴延入平江,张世杰未至,城已破,乃以兵入卫。
  戊申,元右丞相呼图岱尔请上尊号曰宪天述道仁文义武大光孝皇帝,皇后曰贞懿顺圣昭天睿文光应皇后;不许。
  庚戌,柳岳至自元军。癸丑,陈宜中复奏遣岳及宗正少卿陆秀夫、侍郎吕师孟等同囊嘉特使元军,求称侄纳币,不从则称侄孙,且敕吕文焕令通好罢兵。秀夫等见巴延于平江,巴延不许。宜中乃白太皇太后,奉表求封为小国,太后从之。
  以文天祥签书枢密院事。
  黄万石叛降元,都统米立死之。立,淮人,三世为将,初从陈奕守黄州,奕降,立溃围出,万石署为帐前都统。元军略江西,迎战于江坊,兵败,被执,不降,系狱。至是万石举军降,元行省遣万石谕立曰:“吾官衔一牙牌书不尽,今亦降矣。”立曰:“侍郎国家大臣,立一小卒尔。但三世食赵氏禄,赵亡,何以生为!立乃生擒之人,当死,与投拜者不同。”万石再三谕之,不屈,遂遇害。
  元以中兴路行省陈祐为南京总管兼开封府尹,吏多震慑失措,祐曰:“何必若是!前为盗跖,今为颜子,吾以颜子待之。前为颜子,今为盗跖,吾以盗跖待之。”由是吏皆修饬,不敢弄法。
  元赛音谔德齐奏:“云南诸夷未附者尚多,今拟宣慰司兼行元帅府事,并听行省节制。”又奏:“哈喇章、云南壤地均也,而州县皆以万户、千户主之,宜改置令长。”并从之。
  潭州被围,湖南安抚使兼知州李芾,拒守三阅月,大小战数十合。至是元阿尔哈雅射书城中曰:“速下以活州民,否则屠矣。”不答。阿尔哈雅与诸将画地分围,决隍水以树梯冲。阿尔哈雅中流矢,创甚,督战益急,城中大窘,力不能支。诸将泣请曰:“事急矣,吾属为国死可也,如民何?”芾骂曰:“国家平时所以厚养汝者,为今日也。汝第死守,有复言者,吾先戮汝!”
     ○帝德祐二年(元至元十三年)
  春,正月,丁卯朔,元兵蚁附登城。知衡州长沙尹穀寓城中,时方为二子行冠礼,或曰:“此何时,行此迂阔事?”穀曰:“正欲令儿曹冠带见先人于地下耳!”既毕礼,乃积薪扃户,朝服,望阙拜已,即纵火自焚。邻家救之,火炽不可前,但遥见烈焰中,穀正冠危坐,阖门少长皆死。李芾命酒酹之,字穀曰:“尹务实,男子也,先我就义矣!”因留宾佐会饮,夜传令,犹手书“尽忠”字为号,饮达旦,诸宾佐出,参议杨霆赴园池死。芾坐熊湘阁,召帐下沈忠,遗之金,曰:“吾力竭,分当死。吾家人亦不可辱于俘,汝尽杀之,后杀我。”忠伏地叩头,辞以不能。芾固命之,忠泣而诺。取酒,饮其家人,尽醉,乃遍刃之。芾亦引颈受刃。忠纵火焚其居,还家,杀其妻子,复至火所,大恸,举身投地自刎。幕僚陈亿孙、颜应焱、钟蜚英皆死。潭民闻之,多举家自尽,城无虚井,缢林木者相望。守将吴继明、刘孝忠以城降。
  元兵利于掳掠,欲屠之,行省郎中和尚宣言曰:“拒我师者宋耳,其民何罪?既受其降,即是吾民,杀之何忍?且今列城多未附,降而杀之,是坚其效死之心也。”阿尔哈雅从之,由是袁、连、衡、永、郴、全、道、桂阳、武冈皆降。宝庆通判曾如骥,亦不屈死。
  芾为人刚介,不畏强御,临事精敏,奸猾不能欺。且强力过人,自旦治事,至暮无倦容,夜率至三鼓始休,五鼓复起视事。望之凛然若神明,而好贤礼士,复蔼然可亲,虽一艺小善,必奖荐之。居官廉,家无馀资。
  穀性刚直庄厉,士友皆严惮之,居官廉正有声。丁内艰,家居教授诸生,举动有礼。每行市中,市人相谓曰:“是必尹先生门人也。”至是死节,诸生往哭之者数百人。
  霆自少以志节闻,辟京湖制置司干官。时吕文德为帅,素侮慢士,常试以难事,霆仓卒立办,皆合其意。一日,谓霆曰:“朝廷有密旨,出师策应淮东,谁可往者?”即对曰:“某将可。”又曰:“兵器粮草若何。”即对曰:“某营兵马,某库器甲,某处矢石刍粮。”口占授吏,顷刻案成。文德大惊曰:“平生轻文人,以其不事事也。君材干若此,何官不可为!吾何敢不敬!”后通判江陵,江陵雄据上流,表里襄、汉,兵民杂处,庶务丛集;霆随事裁决,处之泰然。霆有心计,善出奇应变,故所至有能声。
  元吕师夔与万户武秀分定江东地,谢枋得以兵逆之,使前锋呼曰:“谢提刑来!”师夔军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