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桂王奔梧州,以朱治■〈忄间〉为两广总督。

  王师日逼,司礼王坤趋王西避之。式耜夜掉小舟留驾,曰:『我兵水陆凫至,三水可上下搤也』。王不能用。式耜请身留肇庆,朱容藩曰:『左右所恃式耜一人;式耜留,则上行益孤』。乃以肇庆府同知朱治■〈忄间〉为两广总督,守肇庆。王舟西上,式耜部署五日,始疾趋抵梧;而王西行又五日矣。治■〈忄间〉字子暇,嘉兴籍;天启辛酉举人。

  明黄毓祺、徐趋袭江阴,不克;趋死之。

  毓祺、趋之起兵行塘也,江阴破,乃亡命淮南,与其党栖山中。是年冬,侦城中无备,率王春等十四人来袭,不克;十四人皆死。趋被获,见县令刘景绰长揖不跪,左右叱曰:『非尔父母官邪』?趋厉声曰:『此故明降臣,何父母为』?令壮其志,拟释之,言『吾知子非谋逆者,岂有所亲在狱,欲篡取之邪』?曰:『我何亲在?志不忘故国耳』!令曰:『若然,子必死耳』!曰:『我固不欲生,而遂为此也』。令曰:『子诚奇士,吾将荐之以官』。趋乃笑曰:『汝为明进士,位至监司,亦不庳矣。今降而为令,汝且不能自择,而为我择官乎』!令曰:『吾非得已,徒以吏隐耳』!曰:『汝外吏,欲去则去,天壤甚宽,何致含羞苟活贻青史玷哉』?令大惭,连呼送狱。明年正月八日被杀。已而捕同谋者;毓祺既远逸,乃收其二子大湛、大江;兄弟争死。后输入官,配功臣家,乡人敛金赎之;教授弟子,学行不愧其父。毓祺于己丑(一六四九)三月,死于故敕之狱。

  我大清肃亲王豪格诛献贼于凤凰山。

  贼宝宁守将刘进忠部下多蜀人,献忠谋执之而坑其众;漏言于阍者,一军闻之皆逃。会王师西征至汉中,进忠归命,具言『献忠在顺庆之金山铺,为西充、盐亭之交境;去此千四百里,疾驰五昼夜可及』。肃王命导师疾行,至西充之凤凰山。会大雾,潜勒军登山。贼谍者知之以告;献忠素骄,又以进忠守朝天关,不虞大兵之至也,斩之。如是者三。肃王挥铁骑促之。时方辰食,献忠衣飞蟒半臂,含饭率牙将数十人仓皇出视。进忠指善射者章京雅布兰射之,一矢中额;讶曰:『果然』!逃伏积薪下;曳出磔之,尸诸辕门。士女往斫之,骨肉糜烂殆尽;或剖视其心,黑如墨。埋尸处丛草如棘,误触之辄成大廱;亦时见黑虎守其旁。

  臣鼒曰:稗官家言成都锁江桥有回澜塔,献贼毁为将台;穿穴得古碑,篆文曰:『修塔余一龙,坼塔张献忠;岁逢甲乙丙,此地血流红。妖运终川北,毒气播川东;吹箫不用竹,一箭贯当胸。炎兴元年诸葛孔明记』。语怪者侈称之,鼒独嗤其妄也。夫武侯前知之说,不见正史。其「出师表」一云『难可逆料』,又云『非所逆睹』。是武侯于鞠躬尽瘁切己之事,尚不以前知自许;独奈何取千百年后不知谁何之事、不知谁何之人而冥测之乎?食少事烦,胡暇为此?且即测而知之矣;且勒石以纪之、穿土以埋之,此非一手一足之所能为;相臣有此举动,通国宜相播闻,何待千百年后始掘土而出之哉?此类不经之谈,唐、宋小说家犹不见;有明人士不学而嗜奇,,故传说者多。近日粤匪肆虐,亦传有掘碑之事,疑皆不学者踵前人陋习而妄言之、妄听之;否则,作逆者伪为之以惑人心,如牛腹帛书类也。故因论献忠事而剖其愚焉。

  献贼余党陷明佛图关,平蜀侯总兵曾英死之。

  英驻军江上,商民避贼者依英以自固,因之成市。贼党孙可望等突至佛图关,英部将李定、余仲、李占春等逆战;可望等皆穷寇死斗。李定等失利,而余仲即入营纵火,众大乱,英中矢以颠于河而殁;占春与于大海率残卒二千人退入涪州。英,福建人,累立战功,粤中封平蜀侯;威名为贼所惮。尝欲屯田于重庆,而督师王应熊不许;识者惜之。

  献贼余党陷明綦江。

  翁某妻康氏为贼所获,不屈死。又罗氏女年十四,投水死。

  我大清兵取重庆,明巡抚马干死之。

  初,干既复重庆,贼遣刘文秀以数万众来攻,干固守;曾英援兵至,贼败还。是时大兵追贼余党至重庆;干出御,败死。
 

卷第十四

  丁亥、我大清顺治四年(一六四七)春正月(明永历元年、鲁监国二年。海上朱成功称隆武三年)癸卯朔,明桂王在梧州。

  王在梧江舟次,免朝贺。时户部尚书吴炳、宫詹方以智、朱天麟、郎中吴贞毓、给事中唐诚、御史程源、中书吴其靁、洪士彭、锦衣卫马吉翔、司礼监庞天寿皆从。寻自梧州由府江泝流北上,兵卫寥寥;知府陆世廉惟募挽舟人以进(考曰:「粤事记」云:『唐诚,湖广人,癸未进士;吴其靁,宜兴人;洪士彭,宁国人;陆世廉,苏州人』)。

  明监国鲁王在长垣。

  戊午(十六日),我大清兵取肇庆,明两广总督朱治■〈忄间〉弃城走。

  时广东地尽失。龙门破,里人廖翰标以二幼子托父,自缢死。番禺破,里人梁万爵赴水死。翰标,天启中举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