贾联登及其中军杨维栋取资、简,侯天锡、高明佐取泸州,李占春、于大海守忠、涪;其它据城邑奉征调者:洪、雅则曹勋及监军范文光,松、茂则监军詹天颜,夔、万则谭宏、谭谊。一蘅乃移驻纳溪,居中调度。会应熊于泸州,檄诸路刻期并进;献贼始惧。

  献贼大杀四川遗民。

  贼以遗民逐杀伪官,忿然曰:『川人尚未尽邪』?令孙可望等四将军分道出屠,深崖峻谷无不搜及。得男子手足二百双者授把总,女倍之,以次进阶。有一卒一日杀数百人,立擢至都督。共杀男女六万万(?)有奇。杀人之名:割手足,谓之匏奴;分夹脊,谓之边地;枪其背于空中,谓之雪鳅;以火城围炙小儿,谓之贯戏。

  献贼大杀其兵将。

  献忠欲北行入陕,恶其党太多;曰:『吾初起草泽才五百人,所至无敌;今兵多益败,非为将者习富贵不用命,即为兵者贪恋怀二心。吾欲止留旧人,即家口多者亦汰之;则人人自轻便,所向无前』。伪相汪兆麟怂惥之曰:『恐兵知而先噪,奈何?不若立法责之:察偶语者及微过则置之法,并连坐。如此则杀之有名,无觉者矣』!议已定而诸营尚未知,习故熊,角射纵酒,嬉笑怒骂如平时。逻者至,辄收治;是日所杀即十万余人。于是人人惴恐,无敢出一言者。逻者无所得,则于夜静逾垣穴壁,窃听笑语,跃出收系,并其家屠之。毁中园一浮图,穴其下置炮崩之,兵之压而死者万人,或装大舰沉之江。伪总兵延川温自让不忍无辜戮其下,弃妻子,夜率所部百余人遁去。献忠自引骁骑追之;自让走脱,所部俱自杀。其它坐徇庇诛者:伪右军都督米脂张君用以下又数十人;或剥皮死,并其家口部落斩于河。

  臣鼒曰:寇贼屠戮之惨,说者谓浩劫不可逃,岂其然哉!读「张献忠乱蜀本末」而废书叹也。当日起义拒贼者,或能保全部落延残喘以待王师;而伪官伪将为贼之腹心爪牙者,刳剔屠剥,孑无遗种。是有罗而自离之、有阱而自入之,求死而得死者,又谁怨也!夫献忠之喑哑咤叱以使人者,惧其杀耳;惧其杀而不免于杀与不惧其杀而免于杀,相去奚啻倍蓰哉!野史载献忠之破荆州也,召惠府乐户行酒;有琼枝者色艺出其群,献忠命之歌。曰:『我虽贱,岂肯以歌侑贼觞』!

  刃挟之,曰:『汝技止此耳!我不畏死,奈我何哉』!贼脔之。同时有曼仙者,尽伎以欢贼。一夜置毒于酒,满斟而进之;献忠觉其异,以手挽其颈曰:『汝先饮此』!因立毙。呜乎!此皆不惧贼杀者;何须眉丈夫智出伶人下哉!

  献贼东下,明参将杨展逆战于江口,大破之;贼还成都。

  献忠闻展兵势甚盛,大惧;率兵十数万、装金宝数千艘,顺流东下,将走楚。展逆于彭山之江口,纵火焚其舟。贼大败,士卒、辎重丧亡殆尽,走还成都。展取所沉金宝以益军储,自是富强甲诸将焉。

  夏四月,明唐王万寿节,不受贺。

  明追复建文年号,立方孝孺祠。

  徐鼒曰:此事于南都行之矣,兹复特书何?三代直道之公,百世不能改也。

  明郑彩弃广信,奔入杉关;我大清兵遂克抚州,永宁王慈炎死之。

  先是,永宁王慈炎招降峒蛮,复抚州。王师围之,求救于郑彩;监军给事中张家玉以三营往援,围暂解。已而复合,彩军溃,抚州遂破,峒蛮亦散。报至,举朝震惊;诏削彩职,戴罪图功。

  我大清兵克铅山,明兵科给事中胡梦泰、兵部员外郎万文英、主事唐倜死之。

  梦泰字友蠡,铅山人;崇祯丁丑(一六三七)进士,知奉化县。十六年(一六四三)夏,吏部举天下廉能吏十人,梦泰与焉。崇祯帝念畿辅残破,欲得治行已效者治京师陷,南归。黄道周之出师也,授梦泰兵科给事中,协守广信。梦泰倾家募士,之;梦泰因得为唐县。与侍郎詹兆恒、御史周定恒悉力守御。万文英,字仲实,南昌进士也,亦奉黄道周令援广信者;分守铅山。大学士熊开元荐太平诸生唐倜能知兵,授兵部主事;募数百人出关,与文英合军。是月金声桓引兵逼铅山,倜陷阵死;文英举家投前湖死。城陷,梦泰夫妇同缢死。

  明新城知县李翱(「明史」作翔,他书亦误作翔)起兵拒守;城陷,死之。

  翱字颷举,邵武人。崇祯己卯(一六三九)以乡贡廷试;会诏求直言,上书忤旨归。时郑彩兵溃,知县谭梦开迎降,借犒师名敛财,民不堪扰;乃导守关兵诛之。梦开之党日与民相仇杀,弥月不靖。兵部侍郎吴春枝以新令难其人,荐翱为之。翱单骑入城,斩梦开党一人,余不问;众大服。然民习于乱,有佃人以田主征租斛大,聚众噪县庭,谕之不解。翱乃遣义兵三百,诡称彩军,从南门进;众皆奔。明日复聚,翱率兵出战,斩百余首级;乱乃靖。彩既遁入关,监军张家玉独留;翱招新城徐伯昌募义勇千人,与家玉共城守。而大兵已从间道入,家玉战败走入关;翱策马大呼曰:『我新城令也』。执送建昌,僵立不跪;劝以酒,举杯掷地;遂见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