乙酉(初二日),明命群臣审视北来太子真伪。

  王御武英殿,命府部九卿科道官及前东宫讲官中允刘正宗、李景濂、少詹事方拱干等审视。拱干趋入,太子呼曰『方先生』!及问正宗等,皆不识。问讲书何地?讲何书?习何字?答多不符。给事中戴英进曰:『先帝十六年冬,御中左门亲鞫吴昌时,太子侍旁,忆之乎』?不答。群臣环诘之,遂自供为王之明,故驸马都尉王昺侄孙,曾侍卫东宫;家破南奔,高梦箕家丁穆虎教之诈称太子,拱干则于侍卫日识之也。或曰:王之召刘正宗、李景濂也,谕之曰:『太子若真,将何容朕』?正宗曰:『太子恐未能来,臣当以说穷之』。群臣先后至,太子东向踞坐。一官以北京宫殿图问之,指承华宫曰:『此我所居』;指坤宁宫曰:『此我娘娘所居』。刘正宗曰:『我是讲官,汝识否』?太子不答。正宗多其词以折之,太子笑而不应。曰:『汝以为伪即伪耳!我原不想与皇伯夺皇帝』。诸臣无如何。正宗遂奏:『眉目全不似,所言讲所仿书悉误』。戴英奏:『其伪无疑』。先是,杨维垣扬言于众,谓驸马王昺侄孙王之明貌类太子,故士英袭其言以入奏也。

  明以逆案杨维垣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。

  都人为之语曰:『马、刘、张、杨,国势速亡』。

  丙戌(初三日),明下北来太子于中城兵马司狱。

  或曰:是日更余,肩舆送太子入中城狱,已大醉。醒见副兵马某在侧,问何人?以官对。问此何地?曰:『公所』。问纷纷者何?曰:『行路人』。问何故皆蓝缕?某未及答;曰我知之矣』!某以钱一贯置几上,顷之校尉四人叩头。太子指钱曰:『买香烛来』!至则燃火北向,再拜;大呼太祖高皇帝、皇考皇帝,叩首号泣。满狱为之栖然。

  戊子(初五日),明以太监乔上总理两淮盐课。

  徐鼒曰:备书何?讥任宦官也。

  己丑(初六日),大清兵取明郾城,又取明西平。

  王师分道南征:由河南进者,英亲王也;由山东进者,豫亲王也。克西平;镇将刘洪起撤兵还楚(考曰:本「南都甲乙纪」。又按「东华录」:『是年七月,内大臣何洛奏克西平,刘洪起伏诛』。此言取西平者,疑是洪起撤兵还楚,我兵退而洪起复据西平,至六月而始克也)。

  闯贼逼明承天府,左良玉告急;命督臣何腾蛟御之。

  辛卯(初八日),我大清兵取明上蔡。

  明命前大学士王应熊兼制云贵、湖广、广西、郧阳、偏沅各督抚;逮四川巡抚马体干(考曰:亦作马干)。

  应熊疏言:『蜀境西北接郧,东抵夷陵,西南由建昌通云南,东南由遵义通贵州。今寇踞成都,蜀人殆无孑遗。议者谓李贼在陕,献忠必不北向。然李贼自七月入蜀,虚喝保宁、顺庆之吏民而制之,一旦为献忠所驱,则献忠之无顾畏可知矣!川、陕总督宜提兵复保宁,牵贼北顾;臣得合滇、黔之力,以捣其空。广西、郧阳许臣节制,则缓急可以呼应。臣名总督四省,而兵止于黔、饷止于滇,不几轻视巨寇乎』?乃命楚、郧、贵、广悉听节制。应熊又劾体干纵兵淫掠,下督抚逮讯。命未达,南都亡矣。

  壬辰(初九日),明命百官会审北来太子于午门外。

  或曰:有内官以密疏劝上曰:『东宫足骱异常形,每骱则双』。王命卢九德商之马士英,士英疏言:『疑处甚多:既为东宫,脱虎口,不明之官而走绍兴,一也;东宫凝重,此人机变百出,二也;公主见在周奎家,而云已死,三也;左懋第寓书言北都亦有伪太子事,是太子不死于贼,则死于清矣。讲官方拱干在狱,可密谕辨之。假冒,则与臣民共弃之。其真也,则留养深宫;不可分封于外,以启奸人之心』。刑部严讯穆虎,五毒备至,誓死不承。梦箕复上书自明,因并逮治。是日会审,张捷坐刑部尚书高倬家,召拱干语之曰:『全在先生一言耳』!百官集午门,喝太子跪,蹲踞如前。王铎指拱干曰:『此何人』?曰:『方先生』!张孙振曰:『汝是王之明』。太子曰:『何必改易姓名。李继周持皇伯谕帖召我,非我自来者。尔等不尝立皇考之朝乎?何蒙面至此』!众官莫之敢决。王铎前曰:『我一人当之』。叱送还狱。

  徐鼒曰:甚矣!明之亡也,太子之狱为最伙。姑附书北都伪太子暨太平三皇子事,以广胜国之遗闻焉。北都太子者:甲申十月,有男子自诣周奎家,求见公主,抱持大哭;为街道御史所奏,下内院,集明臣及太监辨视。惟太监杨玉、常进节、指挥李时印等数人以为真;或谓是永王。有降贼之晋王求桂者,因从闯贼留京师,独言其伪;于是言真者皆下狱。刑部主事钱凤览详讯,以升皇子报命。求桂诋凤览,凤览呵之。乃复廷讯,内阁谢升、冯铨等执为伪,皇子曰:『某事先生忆之否』?升默然。凤览面叱升不臣。疏言:『大臣不认,则小臣瞻顾;内员不认,则外员箝口。然天地祖宗不可欺灭,敢以死争之』。正阳门商民数人具疏救皇子,骂谢升禽兽无道。摄政王曰:『太子真伪无伤;但晋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