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上,甚可惧也。天欲去之,而陛下留之,堂堂中国,岂无君子,独信一小人而不悟,是陛下欲艺祖三百年之天下坏于史氏之手而后已。臣方涕泣裁书,适观麻制,有曰『赵普当乾德开创之初,胜非在绍兴艰难之际,皆从变礼,迄定武功』。夫拟人必于其伦,曾于奸深之嵩之,而可与赵普诸贤同日语耶?赵普、胜非在相位也,忠肝贯日,一德享天,生灵倚之以为命,宗社赖之以为安。我太祖、高宗夺其孝思,俾之勉承王事,所以为生灵宗社计也。嵩之自视器局何如胜非?且不能企其万一,况可匹休赵普耶!臣愚所谓擢奸臣以司喉舌者,此其验也。臣又读麻制,有曰『谋谂偾兵之聚,边传哨骑之驰,况秋高而马肥,近冬寒而地凛』。方嵩之虎踞相位之时,讳言边事,通川失守,至逾月而后闻;寿春有警,至危急而后告。今图起复,乃密谕词臣,昌言边警,张皇事势,以恐陛下,盖欲行其劫制之谋也。臣愚所谓擢奸臣以司喉舌者,又其验也。窃观嵩之自为宰相,动欲守法,至于身,乃跌荡于礼法之外。五刑之属三千,其罪莫大于不孝,若以法绳之,虽置之斧钺,犹不足谢天下,况复置诸岩岩具瞻之位,其何以训天下后世耶!臣等于嵩之本无宿怨私忿,所以争进阙下为陛下言者,亦欲挈纲常于日月,重名教于泰山,使天下后世为人臣、为人子者死忠死孝,以全立身之大节而已。孟轲有言:『学则三代共之,皆所以明人伦也。』臣等久被教育,此而不言,则人伦扫地,将与嵩之胥为夷矣。惟陛下幸裁!』己未,将作监徐元杰奏:『史嵩之起复,士论纷然。乞许其举执政自代。』上曰:『起复之命,以边事稍急尔。』元杰云:『学校之书不可泯。』上曰:『学校虽是正论,但言之太甚。』元杰云:『正论是国家元气。今正论犹在学校,要当保养一线之脉。』元杰又乞引去,上曰:『经筵正赖卿规益,以何事而引去?』乙丑,雷。
十月辛未,诏曰:『朕德弗类,无以格阴阳之和。乃秋冬之交,雷电交至,天威震动,咎证非虚,甚可畏也。今朕避正殿,减常膳,方将反观内省,回皇天之怒;可不广览兼听,尽群下之心?应中外臣寮各指陈阙失,毋有所隐,朕将亲览,博采忠谠,见之施行,以昭应天之实。』壬申,以范钟参知政事,刘伯正签书枢密院事。金渊乞罢,诏不许。以强再兴添差成都府路马步军副总管兼知怀安军、节制戍兵。甲戌,令庆元府守臣赵伦勉史嵩之赴阙。已丑,出右谏议大夫刘晋之、殿中侍御史王瓒、监察御史龚基先、胡清献,除刘汉弼为右司谏。上欲更新庶政,故有是命。庚寅,汉弼迁侍御史。壬辰,诏起杜范、游似提举万寿观兼侍读,自此群贤率被录用。甲午,诏:『台谏耳目之寄,若稽旧章,悉由亲擢。自今不许大臣荐进。』殿中侍御史郑寀言:『宰相非百官比,岂容久虚?窃恐中书之地预没堤防,缙绅之徒各怀向背。』御笔:『详卿所奏,虽切事情,进退大臣,岂容轻易?』侍御史刘汉弼言金渊尸位,妨贤罢政;马光祖贪荣忘亲,罢江西运判新命,勒令追服。又言:『台谏弹击论列,乞非时人奏。』从之。
十一月辛丑,诏趋游似、杜范赴阙。壬寅,召王伯大、赵以夫、徐鹿卿。癸卯,诏夺前礼部侍郎刘晋之一官罢祠,以监察御史孙起予言其怀利志失也。乙巳,以刘汉弼言,罢主管侍卫步军司公事王德明,以王福代之。丙午,以程公许为起居郎兼直学士院。丁未,再趋游似、杜范供职。戊申,雷。庚戌,日南至。御大庆殿,群臣朝贺。召陈韡、李性传。丁巳,以陈韡为兵部尚书,李性传权刑礼部尚书兼给事中,王伯大权吏部侍郎兼中书舍人,赵以夫权刑部侍郎。戊午,以祷雪,出封桩库十八界楮币二十万赈临安细民,犒三衙诸军亦如之。庚申,诏释大理寺、三衙、临安府并两浙路州县杖以下系囚。辛酉,以雪寒,给诸军钱,出戍者倍之。
十二月庚午,以范钟为左丞相,杜范为右丞相,并带枢密使;游似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,刘伯正参知政事。壬申,以赵葵同知枢密院事。癸酉,诏曰:『盖闻以公灭私,周王所以治官;后义先利,轲书所以垂戒。朕望道未见,闵时多艰。与予共治之臣,锢于谋身之习。有官守者,以谋身而失其守;有言责者,以谋身而失其言,各怀患得患失之私,安有立政立事之志?致天工之多旷,宜国步之未夷。今朕躬揽权纲,首严训迪,凡联事而合治,各涤虑以洗心,毋怀私恩,毋萌私念,毋植私计,毋缔私交。三事暨大夫,则以朝廷未尊为已愆,士气未振为己耻;守令以民俗未裕为己责,将帅以边疆未谧为己忧。主尔忘身,国尔忘家,以共图内安外宁之效,则予汝嘉。其或不恭,邦有常宪,非我一人以薄待下,乃惟尔自速辜。钦哉!毋替朕命。』上一新吏治,故有是诏。

校勘记
[1]庆元府 原作『应元府』,据《宝庆四明志》卷一守臣题名改。
[2]奏云 原作『云奏』,据文意乙正。
[3]六月 二字原阙,据《宋史?理宗纪》二补。
[4]八月 二字原阙,据《宋史?理宗纪》二补。
[5]自本句至『措置奏闻』凡一百三字,其年月标注及内容均与上下文意无法贯通,疑为衍人之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