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矣,茂直令张伞,而日光正漏在荆公身上。茂直语左右,令移伞就相公。公曰:“不须。若使后世做牛,须着他与日里耕田。”

  华州西岳庙门里有唐玄宗封西岳御书碑,其高数十丈,砌数段为一碑。其字八分,几尺余,其上薄云霄也。旧有碑楼,黄巢入关,人避于碑楼上,巢怒,并楼焚之。楼既焚尽,而碑字缺剥焚损,十存一二也。京兆姚嗣宗知华阴县,时包希仁初为陕西都转运使,才入境,至华阴谒庙,而县官皆从行。希仁初不知焚碑之由,礼神毕,循行庙内,见损碑,顾谓嗣宗曰:“可惜好碑,为何人烧了?”嗣宗作秦音对曰:“被贼烧了。”希仁曰:“县官何用?”嗣宗曰:“县中只有弓手三四十人,奈何贼不得。”希仁大怒曰:“安有此理!若奈何不得,要县官何用!且贼何人,至于不可捉也?”嗣宗曰:“却道贼姓黄名巢。”希仁知其戏己,默然而去。

  李后主手书金字《心经》一卷,赐其宫人乔氏。乔氏后入太宗禁中,闻后主薨,自内廷出其经,舍在相国寺西塔以资荐,且自书于后曰:“故李氏国主宫人乔氏,伏遇国主百日,谨舍昔时赐妾所书《般若心经》一卷在相国寺西塔院。伏愿弥勒尊前,持一花而见佛”云云。其后,江南僧持归故国,置之天禧寺塔相轮中。寺后失火,相轮自火中堕落,而《经》不损,为金陵守王君玉所得。君玉卒,子孙不能保之,以归宁凤子仪家。乔氏所书在《经》后,字极整洁,而词甚凄惋,所记止此。《徐锴集》南唐制诰,有宫人乔氏出家诰,岂斯人也?

  李师中诚之,其父纬,坐镇戎军退阵,当斩。诚之赴省试,讼父之冤,且乞斩韩魏公,以其起陕西民兵,乃应贼致败。是时,诚之叔纮知开封府,诚之方年十八岁。一日,纮坐厅视事,见朝廷押上书人至阶下。视之,乃其家六秀才也。寻得释,是年遂登科。

  李师中与王介甫同年进士,自幼负材气。一日,广坐中称其少年豪杰。介甫方识之,见众人称誉其豪杰,乃云:“唐太宗十八岁起义兵,方是豪杰,渠是何豪杰?”众不敢以对。

  刘贡父与王介甫最为故旧。荆公尝戏拆贡父名曰:“刘分攵不值一分文。”谓其名也。贡父复戏拆荆公名曰:“失女便成宕,无宀真是妒,下交乱真如,上交误当宁。”荆公大叹而心衔之。

  嘉祐中,士大夫之语曰:“王介甫家,小底不如大底;南阳谢师宰家,大底不如小底。”谓安石、安礼、安国、安上,谢景初、景温、景平、景回也。

  晏元献以前两府作御史中丞,知贡举,出《司空掌舆地之图赋》。既而举人上请者,皆不契元献之意。最后,一目眊瘦弱少年独至帘前,上请云:“据赋题,出《周礼?司空》,郑康成注云:‘如今之司空,掌舆地图也;若周司空,不止掌舆地之图而已。’若如郑说,‘今司空掌舆地之图也,’汉司空也。不知做周司空与汉司空也?”元献微应曰:“今一场中,惟贤一人识题,正谓汉司空也。”盖意欲举人自理会得寓意于此。少年举人,乃欧阳公也,是榜为省元。

  石介作《庆历圣德诗》以斥夏英公、高文庄公曰:“惟竦、若讷,一妖一孽。”后闻夏英公作相,夜走台谏官之家,一夕作乘马为之毙。所以弹章交上,英公竟贴麻,改除枢密使,缘此与介为深仇。其后介死,英公每对官吏或公厅,时失声发叹曰:“有人于界河逢见石介来。”后卒有投蕃将发棺之事,有旨下兖州验实。杜祁公罢相守兖州,力为保明,乃免。

  徐常侍铉自江南归朝,左散骑常侍,贬静难军行军司马,而卒于邠州。铉无子,其弟锴有后,居金陵摄山前,开茶肆,号徐十郎。有铉、锴告敕,备存甚多。仆尝至摄山,求所谓徐十郎家观之。其间有自江南归朝初授官诰云:“归明人伪银青光禄大夫、知内史事、上柱国徐铉,可依前银青光禄大夫、守太子率更令”云云,知内史乃江南宰相也,银青存其阶官也。

  晏知止作府推,时诸子房中案牍犹多,祖宗自批判者文字甚众。祖宗时,不惟宰相,虽百执事皆起复,至富郑公乃以太平而辞耳。本朝儒臣杨大年、王元之、晏相皆不曾持父母服也。富公之后,如陈升之亦百日则起复耳。此盖朝廷体貌,况在兵革之际乎?其来否,则在人耳。蹇授之以废孟后见章子厚言:“后一段当如何?”子厚曰:“除是惇不在此地,有死而已。”谓立刘后也。然不久遂立中宫,子厚但奉行而已。

  范景仁父名文度,为蜀孔目官,事张乖崖。时见发郡人阴事而诛之,而不知其何以知之。但默观一小册,每钩距得人阴事,必记之册上,书讫入箱,封题甚密。文度日侍其旁而莫测也。然每观小册,则行事多杀人或行法。一日,乖崖方观小册,忽内迫,遽起,不及封箱。文度遽取其小册观之,尽记人细故,有已行者,即朱勾之,未行者尚众也。文度阅华,始悟平日所行乃多布耳目所得,遂毁而焚之。乖崖还,见几上箱开,已色变。及启观小册已失之,大怒之次,文度遽前请命,曰:“乃某毁而焚之,今愿以一命代众人死,乞赐诛戮。”乖崖问其故,答曰:“公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