:『谁谓施琅能军!天时地利,莫之能识,诸君但饮酒以坐观其败尔』!遂不设备。盖澎湖自六月数起台飓,无三日晴,而近澎诸岛下有老古石,嵯枒若铁树,刚利无比,凡泊舟下札,遇风起立刻而覆,乘船者莫不危之。然停泊数日,浪静风恬,亦天幸也。

  十八日,移至虎井。施将军泊小舟于内外堑峙间,密觇形势。于是再申军令,严明赏罚,令总兵陈蟒等领船五十号,从东畔峙内直入四角山;又令总兵董义等领船五十号,从西畔内堑直入中心湾,以为疑兵,示以若欲登岸者。将军身率诸镇将,部署大鸟船五十六号居中,分为八股排入,余船以次而进,以为后援。指画既定,俟风而举。

  二十二日已刻,南风大发,南流涌起,遂下令扬帆联进。风利舟快,瞬息飞驶,居上流上风之势,压攻挤击,无不一当百。又有火器、火船乘风纵发,烟焰弥天,大小海舟二百余艘烧毁殆尽。国轩见势蹙难支,遂乘小舟从北门孔道逸去,而全军覆没矣。是役也,惟前锋林贤、朱天贵二船初入湾澳,天贵倏中炮而死,林贤被伤两箭,余军皆无恙。

  国轩败回,群情汹汹,魂魄俱夺,惟有束手待毙而已。于是施将军驻师澎湖,休劳士卒,收拾船只,为进取台湾之计。下令戮一降卒抵死。诸岛投戈者数千人,皆厚恤之。有欲归见父母、妻子者,令小船送之。降亲相谓曰:『军门恩泽,及我骨肉矣,死难报也』。归共传述之,台湾兵民莫不解体归心,惟恐王师之不早来也。

  世子克塽与锡范、国轩泣相谓曰:『民心既散,谁与死守?浮海而逃,又无生路。计惟有求抚之着耳』。于是遣郑平英、林惟荣、曹蜚、朱绍熙赍乞抚书表,于闰六月初八日至军前,且求听居台湾。将军曰:『削发登岸,煌煌明旨也,何敢不遵!且若辈不亲到军门,而遣人代赍书表,诈也,为缓兵计耳』。复令曾蜚、朱绍熙回谕之。

  七月十五日,世子复遣冯锡珪、陈梦炜、刘国昌、冯锡范、韩同、曾蜚、朱绍熙再至军前,一遵严令焉。

  故明宁靖王术桂,衮冕拜告祖宗,从容投环死。

  施将军令侍卫吴启爵及笔帖式常在同冯锡范等前往台湾宣布德意,且密察台湾虚实情形。吴启爵于七月十九夜再至安平镇,翌日见世子克塽,谓之曰:『足下远居岛屿,原与三王不同(三王谓吴与耿、尚也)。三王,国家叛臣也,罪在不贳。足下三世仗义于海澨,亦人之所难也;今若向化归德,使海宇廓清,朝廷必有格外殊恩,当不失爵禄也』。克塽曰:『使君惠及宗佑,敢不唯命是听』。启爵见国轩曰:『澎湖之役,天也,非人也。君虽挫衂以归,而雄迈之风不衰。岛上英杰,惟君一人耳!然所谓英杰者,在识时务,今大师临门,或战或降,决之一心足矣;何必迁延观望,致误大计乎』?国轩曰:『天威远震,波臣革面,谁敢复有贰心?使君但安坐以待,必得契约以报军门也』。盖台湾世子年幼,内政冯锡范主之,外政刘国轩主之。锡范庸懦竖子,进退无据,故相持未决焉。侍卫复谓国轩曰:『筑舍之谋,终无成日。君但令兵民遵制薙发,则大事可定矣』。国轩曰:『谨奉教』。遂下令兵民薙发。锡范亦遂与世子遵缴册印,而举国归降焉。侍卫回报将军,将军喜曰:『不待劳师而倾国效顺,朝廷之福也』。即令侍卫驰驿入奏,并缴归诚册印。

  九月初一日,侍卫至京。朝廷召见,特加慰劳。因问澎湖克捷事情,侍卫披图指画,备言渡海艰难,蓝理等冒险进攻,凡两举而后得之。又言诸将士竭力用命,摧锋血战之苦;朝廷为之挥泪。因谕部臣曰:『闽师远出海疆,冒险剿寇,非滇黔陆地可比,论功再加一等』。朝廷又问台湾事,对曰:『臣至其地,视伪幼子未谙事,国事尽委于冯锡范、刘国轩。锡范懦而无断,低徊犹豫,其实无能为也。刘国轩倾心归命,挟以必从之势,故臣得毕事而归』。又问台湾形势,侍卫条对甚悉。问『提督重兵入险,得无有虑否』?对曰:『台湾兵既败之后,莫与共命者,但恐提督后至,〔议论不一,或至中变耳。若总督与提督能一心共济,事可万全。今提臣系督臣保举,必无异心,指日可定;如谓奔败之余,再奋螳臂,敢拒巨辙,必无之理』。上悦,自解所御龙袍并赋诗以赐提督,加授靖海将军,封靖海侯,以示酬庸焉。

  八月十五日,施将军统率大师至台湾,百姓壶浆相继于路;海兵皆预制清朝旗号,以迎王师。十月十七日,侍卫自京回至军前,衔命申告,军民莫不以手加额。

  部议以台湾番民杂处、山海要津,设总兵一员、副将二员统水陆官兵一万镇守之。设道官一员、一府、三县,以统治百姓及番众。府曰台湾府,附郭为台湾县,〕(馆藏抄本原缺数行,用海上见闻录之文补之,并加〔〕以示区别)。南路为凤山县,北路为诸罗县。建置既定,经画事竣。

  十月初六日,世子克塽、冯锡范、刘国轩、何佑等并眷口登舟。

  十一月初六日,至泉州。初七日,往福省进京。

  十二月,总督姚启圣病死。

  克塽至京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