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细民亦不下金三十锭,银一百锭,表里五百匹。家至户到,分到成数,揭榜门首,督责于日下送纳。小民自知所配太甚,复事出于众,且相戏谑云:“假使变甑釜为金银,化屋宇为表段,亦岂能如是敷纳。”但金人自以为必得而准望,督责者继踵不绝也。
  十三日,金人督责金银表段益峻,官司征催,莫敢少怠。又散榜,逐坊巷其户口单名及所摊认数,委本厢地分分头催督,急如星火,小民应之而不问,官司亦无如之何。
  十四日,邦昌遣使军中乞免,其书云:
  “比以冒膺缛礼,愿展谢悰,虽沥贡于忱辞,终未孚于台表,退思感悚,岂易敷陈载惟草昧之初,实轸阽危之虑;民志未定,故未有以得其心。事绪实棼,念将何以息其动昨奉台令,取索金银表段,以充犒军。伏自入城以来,讲究民间,实颇罄竭,悉已输纳。嗣位之初,朝廷祗畏;戒谕官吏,罔敢不虔仰蒙大恩,敢不思报,虽割肌体,岂足论酬念斯民困弊,以其围城之久,比屋饿莩者多,每欲抚养,则无资泽以厚其生;欲拯给,则乏米粮以续其命。征催正急,刎缢相寻,若阅日消淹,则所存无几。非仁何以守位非民何以守邦坐观转壑之忧,不啻履冰之惧。与夫跼天蹐地莫救于元元,曷若归命投诫仰祈于大造伏望察其恳切,赐以矜容,特宽冒犯之诛,诞布蠲除之惠。则始终之德,遂全亿姓于死亡,报称之心,敢惮一身之糜溃,期于没齿,以答隆恩。”
  十五十六日,征催金银表段如前,但绝无输纳者。邦昌命百官庶务作旧修饬职事,国子祭酒学官奉行,不敢懈怠,寻晓示诸生,须管置课册假簿及锁院补填。
  十七日以后私试,诸生笑而不答。
  十八十九日,征催稍缓,莫知其故,钡门灾,是日大火烧
  百余家方息。
  二十日,邦昌命遣国子祭酒董逌抚谕诸生,慰劳备至,逌承命巡斋,宣布邦昌之意。盖自围闭,诸生困于□盐,多有疾故者,迨春尤甚,日不下死数人,有至十余人者。邦昌具知,乃有抚谕之意。又命医官十人,于诸斋日夕看候。又给药饵之资各五千。太学疫气尤甚,于今年自春至夏物故者二百人。先是,就正斋生蔡延世梦金甲神在太学前,箕踞而坐,顾左右百余,令取锹往东南,旁有一人问曰:“此何为者”神人曰:“要葬太学之士。”复问曰:“其数几何”神人曰:“几半。”中有被发赤目趣向北咒曰:“饮吾水者,可以免死。”既觉,汗流浃背。计自春初,在学者才七百人,今物故者三之一,亦可骇也。后病疫发肿者,往往只于豆汤取效,由是太学盛传,服之者无不愈疾,疑其神人咒水之异,故黑豆方似亦可以广传于世,因录方于后。黑豆二钱(炒令香熟)、甘草二寸(炒黄色),右二味以水二盏煎一盏,时时服之,自愈。
  二十一日,先解发医官伎艺等复有入城者,云被二酋指挥,听暂告假入城,收买药材物色之类,其医官各于行李笼箧上揭榜,云太子元帅府医官某人行李,或云国相元帅府。小人甘心从事,于此辈尚欲矜耀,可谓下愚而无知者欤。
  二十二日,金人移文,节次索金银表段并犒军之物,所须虽未及千分之一,但念楚国肇造,本固则宁,虑有征督,重困民力,已议停止。邦昌令开封府散榜晓谕。
  二十三日,上自军中批御札付王时雍、徐秉哲,云:“社稷山河,皆为大臣所误,今日使我父子离散,追念痛心,悔恨何及见已治行,缺少厨中所用什物,烦于左藏库支钱三千贯收买,津遣至此,早晚成行。请勉事新君,毋念旧主。”仍书御名,上王徐二公,士庶传闻,血泪迸落。
  二十四日,军中放还官吏、僧道、百姓入城者凡数千人,路允迪、沈晦亦其数。
  二十五日,传闻金人前军启行。
  二十六日,城外大火亘天,传闻金人前寨焚寨栅。
  二十七日,邦昌用天子仪卫法驾,缟素出南薰门,设香案,率百官士庶素服恸哭,送太上皇帝、主上北行。
  二十八日,邦昌服赭袍,张红盖,出南薰门,设香案谢恩及饯别二酋,及午而返。连日之出,不过设香案,陈起居并如常。从行即王时雍、徐秉哲、吴开辈也。士庶旁观,无不感怆。
  二十九日五鼓,太上皇帝、主上北行。传闻太上皇在二太子军中,主上在粘罕军中,主上乘马,侍卫百人,后有监军从之,自郑门而北,所过一城角,淹面号泣,诸王各乘车。士庶传闻,肝心摧裂,亲王、驸马、宗室多徒步,不能行,驱之使前。
  四月初一日,兵退,金人班师,邦昌委范琼交割城池楼橹,复分拨兵卫尚关闭守如故。是日,民间闻金师之退,恍若再生,竞欲登城观者,如蚁集鳞次,惟銮舆播迁,为之愁恨耳。
  初二日,上下四壁修饬楼橹,委侍郎邵溥总领其事,置修城司壁官属各有员次。
  初三日,范琼领兵出城外搜空,得金人遗弃宝贷表段米面猪羊等不可胜计。又弃下老幼、病废及妇女等,至是尽徙入城,多有挟遗米面或有怀金帛者,欲以为入城养生之具,尽为守门兵卒辈殴打夺之,城外金人遗弃之类,大抵亦多为兵卒所有,此亦官司措置乖谬耳。
  初四日,邦昌肆赦。是时,天下勤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