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嘴地方屯劄。
  十八日,城守毖严。公檄各镇援兵,无一至者;前锋镇移军天灵洲矣。午刻,公檄黄日芳驻邵伯镇,即为汛地;秦士奇副之。黄铉趱粮未回,以东省未任监军道孙芝秀署督粮道事,应廷吉副之,驻邵伯镇,转运粮储;胡、韩二将,往来护送。
  十九日,公檄何刚督所部兵入城守卫;刘肇基率所部兵亦至,遂共入城。城陷日,刚以弓弦自经死。
  二十日,北兵以大炮未至,屯斑竹园。骁将押住单骑劫营,夺马一疋、斩首一级而还;公赏以蟒纱一袭、白金百两。
  二十一日,甘肃镇李栖凤、监军道高岐凤帅所部兵四千人至,梁以樟、应廷吉、张鑻、施凤仪并礼贤馆诸生俱入城守卫。
  二十二日,李、高有异志,将欲劫公以应北兵。公正色拒之曰:此吾死所也。公等何为?如欲富贵,请各自便。前北兵谴我降人,百计说公,初犹令马旗鼓往来陈说;是日,止令隔河而语。词后,有北人来,亦不容矣。李、高见公志不可夺,遂于二鼓拔营而出,并带护饷用将胡尚友、韩尚谅诸兵北去。公恐生内变,亦听之,不禁也。自此备御单弱,饷不可继,城不可守矣。
  二十三日,漏下二鼓,公谓棐臣曰:移泗饷银约二十万、军器火药十万并诸粮米,俱君首尾,弃之可惜。诸将非君至,当靳不与;可夤夜出城,陆续转运,以济缓急。又云:吾自觉愦愦,以后急务便宜行之,不必关白于我。事竣日,汇报可也。棐臣曰:廷吉现守南门,若何!公曰:以施诚庵代之。于是,缒城而下。城陷日,诚庵走至钞关门,皆中流矢毙。
  北兵未集时,刘肇基等请乘不备,背城一战。公曰:锐气不可轻试;且养全锋,以待其毙。不知坐失事机。及北兵从泗州运红衣炮至,一鼓而下,肇基率所部四百人巷战而死。
  川兵既去,护饷无人。二十三日,游击韩飞护运粮七百石至杨子桥,遂为北兵所掠;杀死捎水数人,焚毁略尽。
  二十四日,北兵试炮,飞至郡堂,弹重十斤四两;满城惶怖。知府济宁任民育吉服危坐城中;城破,死之,眷属俱投井中。同知曲从直并其子拔贡生某分守东门,皆死之。
  旧城西门地形卑下,城外高阜俯瞰城下,势若建瓴。且为兴化李官祖茔,树木阴翳,由外达内,绝无阻隔;枝干回互,势少得出。诸将屡以为言,公以李氏荫木,不忍伐也;且言诸将以此地为险,吾自守之。二十四日夜,炮落雉堞二堵,二小卒缘墙而上;城上鼎沸,势遂不支。
  周志畏以少年两榜,莅事江都,颇立崖岸。遂与高营将士不协,时被窘辱;百计谢事,以难其请。适江右罗伏龙至,遂以水土不服议调,而以伏龙代之。罗受事三月,羽檄交驰,周仍不去;公因勒新旧县令一同守城。城破日,周、罗死之,家口无一免者。缙绅故大司马张伯鲸、督修重城同知王缵爵、运使扬振兴与难。
  二十五日,扬城失守,邵伯镇文武一时星聚;移泗之饷,退屯赤岸湖埜人湾。至二十九日,旧甘肃镇李栖凤令其弟栖鸾率众大掠。时李成栋劄营高邮东门,栖鸾不敢迳进,乃以小艇载辎重潜过;护饷各官,得以渔舟遁去。
  二十六日,漕河诸臣望风归附,刘鹤洲、田百源等从安东航海。三沟闸、瓜步等处,北骑密布。许大成决下河堤,以沙舡至船海、富安场等处避乱。黄斌卿、郑彩守江口,杨文骢驻金山,筑围墙以避炮矢。
  五月初十之夜,大雾横江,北兵夜取瓜州,市廛门扇、栅栏、竹椅、木桌结为一牌,上然灯烛,大施号炮,乱流而下;以为北骑之袭江也,悉力攻击。北兵从坎坛桥狭流轻舟飞渡,不遇一、二十人耳。黎明,高阜僻处虚设亭幛,击鼓吹螺,沿江守兵遂无固守,且竟有先期纳款者。江东王气,于斯尽矣。
  阁部没后,新朝念其忠勤,有司给粟帛以养其母,与西门小房一区以处其室。戊子岁,盐城人复有窃其名以号召蚩氓者,掠庙湾,入淮浦,震惊白下;官复拘系其孥。有北将曰:曩下淮阳,吾当先摧敌,若史公者,业手刃之矣。此因假窃名字者,行当自败。何必疑其母妻哉!并释之。或曰:今有墓在梅花岭。逸史云:闻为裨史威所筑。疑假疑真,不必深辨。
  唐存德先生言:乙酉元旦,南都一大僚梦至帝所,见冕玉而搢笏者捧册觐帝曰:此在劫人数也。帝曰:南人多、北人少乎?冕玉者曰:然。高杰开刀,定数应尔。帝首肯而退。呜呼!前定之说,不虚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