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与赋诗而别。是后,隔一日必至;及公事解,遣人谢之,竟不往谒。
  所着有「雪交亭集」——雪交亭者,张公肯堂翁洲所寓,树一梅、一梨,东西相接;公爱之,取以名其集。盖自甲申十九人以后,分年为死节诸公立传,而附诗文于末。
  有「敬止录」,则甬上旧闻也;考证最博,如黄公林之讹黄姑林、大禹庙之讹谢女庙。其后闻性道所改正者,皆本之。公有「肘柳集」,乃所作诗文诸种。公生于某年某月某日,宜人某氏,葬于某乡某原。子某、孙某。其「雪交集」手稿,予从陆披云先生书库得之;而「肘柳集」,亦尚存于家。独「敬止录」,残断不复传。
  公之太夫人黄氏,先侍郎外女孙也;故高氏于余家为重表。而先赠公兄弟以遗民,尤相睦。公之卒也,墓上之文未备;至是,余始为之铭。其词曰:「墓树垂垂枝指南,朱鸟集之声喃喃;有书早巳出枯函,有铭聊以昭幽潜」。
  高武部宇泰传(见「续甬上耆旧诗」)全祖望
  高宇泰,字元发,一字隐学,学者称为「檗庵先生」;都御史斗枢长子也。少负志节,雅与华先生过宜、王先生石雁善。
  乙酉,南都叙都御史守郧功,荫一子;先生未及授官,而南都陷。钱忠介公起兵,先生请命于其大父,尽输家所有以助军;乃以前荫并叙赞义功,超授尚书武部员外郎,参东江军事。丙戌,奉使还里门,而东江又陷。先生思泛海从故王,以大父年迈不克,乃日从事于田岛之音尘;四方之士趋岛上,必以先生为内主。丙戌冬,蜡书不戒,捕入狱;同事者以贿出之。丁亥,都御史自郧归;时华、王诸公方谋再举兵,先生与焉。共议奉都御史以主军,期有日矣;降臣夫己氏发之,于是父子并入狱。是役也,岌岌不可得免;而宾客又为行贿于大将,以免。于是先生之家尽落,顾其志愈坚、其节愈厉,不以多难少隳也。先生既往来海槎山寨间,庚寅、辛卯之交濒死者又数矣;虽赖宾客游侠之力,然亦徼天幸,卒得生。而都御史二弟所谓辰四、旦中二先生者,其年皆少于先生;其好义、敦尚名节,互相师友,亦互相奔走救援,以自完一门遗民之盛,为东南所未有。更十年为壬寅,岛上降卒入浙东,渐以中土义士姓名告,所连逮数十家;而先生为之魁。巳而诗祸又起,先生复豫焉:于是长系二年。甫出,甲辰又逮入狱,并锢都御史于私室;而先生子奕宣,亦从入狱受系。时辰四为都御史亲橐饘,而旦中所以救先生者甚力,然不得脱。苍水正命,始渐缓。次年,宾客卒以贿出之。方事之殷,先生在狱中弹琴、赋诗、说经,不改其素。有仁和令者,以虑囚至,见而异之;雨中使人载酒,相与共坐风波亭上,留春次韵。时以为令亦贤者。及得出,初无喜色;浙东之人,相与语曰:『是所谓大孟浪者也』!嗣是山海始定,小腆烽烟尽息;先生虽终为梗化之顽而力无所施,乃颓然自放,与方外者游。
  先生素不饮酒,出狱后始学之;遂称「酒人」。然其风格嵯峨,不肯轻有交接;遗民中有晚节稍委蛇者,辄绝之。故其心知之契,王常博水功、徐户部我庸、林评事荔堂、周监军自一、毛户部象来而外,无几也。尝曰:『谢皋羽之为人,尚矣。然吾观其主月泉吟社之席,同社至二千余人;兹二千余人者,能保无失行之士在其中?是则可以已而不已者也!夫以王炎午之末路,尚有惭德;况彼二千余人者耶』!闻者为之悚然。董给事幼安从亡,先生匿其子士骧于家;抚之如子,勉以大义。
  晚年,辑「雪交亭正气录」十六卷;盖甲、乙以来诸忠小传也。又与林评事辑「甬上正气录」八卷、别辑「敬止录」四十卷,则甬上文献掌故所萃也。又有「礼贯」一书,狱中所作也。其诗曰「野哭集」、「怀游集」、「蓼圃集」、「知生阁集」、「屏山集」,最后合之曰「肘柳集」。尝自言得年六十当死;及六十,竟无恙。次年戊午,无疾而逝。
  自东江建国,继以翁洲、又继以林门,吾乡志士如云;然千磨百折、涉历万死,未有如先生之困者;而先生则曰「吾心无日不在牢狱中也」。盖其倔强,至死不变;其可谓之大丈夫矣。先生古文最雄,大略皆辨亡之笔、思旧之音;惜未见其全集也!
  何跋
  是书首尾剥落不全,庋置书箧久矣。辛亥夏五,课徒之暇,谋改录之。偶阅全吉士「鲒埼亭集」,知是书曾经谢山先生手订;爰即将先生所撰原序并「墓志」录之,弁诸简首。原不分卷次,分年为纪;惟壬辰无纪。其中鼠蚀蠹伤,浸漶模糊,几不可辨。仑学识譾陋,何敢擅加参订!惟仍依其原本录之,而阙其蠹蚀者;字画拙劣,深恐以鲁鱼亥豕见罪。爰跋数语,庶览斯集者可无伏猎弄獐之诮也巳!
  咸丰辛亥岁皋月望后八日,甬上后学何树仑谨跋,并书。
  傅跋
  右「雪交亭集」十二卷,明高宇泰撰。宇泰字元发,晚号檗庵;鄞县人。父斗枢,官副都御史、陕西巡抚。宇泰仕监国鲁王,官兵部武选司员外郎。所着尚有「敬止录」、「肘柳集」;事蹟,详全氏祖望所撰「墓表」(见「鲒埼亭集」)。其书荟萃明末忠臣、义士、烈女,各立小传,详略不等;按年分纪,以殉节先后为序。始于甲申,讫于癸巳;