向,实以文其走也。李贼被追至九江界,上传为清所杀,人止知清兵渡扬子、入南京,不知清劲兵悉从楚下;纵淮阳不破,旬日之外,其兵自南下者必至石头矣。初,先帝委良玉办贼,未尝与贼一战。王永祚以抚治屯襄,留良玉同驻,必不遣其外救;以其兵多足恃也。及贼至尚一日隔,而良玉已先去,永祚亦弃城走;所谓「万人敌」用以守城者,积城上各楼充栋,竟不一用,反以贻贼。时在壬午冬,家君方守郧,声援遂绝矣。
  张国维,号玉笥;东阳人,壬戌进士。巡抚南直,恩威并着;吴人怀之。迁总河,后为兵部尚书;不能知边将,用多不效,以削地被逮。吴人念其遗爱,交讼之;先帝怜而赦焉。贼势亟,令于东南开府,招兵入援。弘光时,协理戎政;与马士英不合,请告归。监国时,拜相,仍掌兵部印;破家殉国。江干失守,缢死。
  朱大典,号未孩;金华人,丙辰进士。孔有德之变,巡抚山东;以功,陞兵部侍郎,随迁总漕。公善聚敛,多忮刻;以削籍归。甲申春正月,许都之乱,有司从公借火器,不许;巡按左光先纠之。弘光时,为兵部侍郎。南都陷,逃归。鲁王监国,破家举义,尽其财不私。绍兴破,鲁王入海,公据金华自守;力竭不支,眷属十七口焚之,然后自尽。
  余煌,字公逊;山阴人,乙丑状元。监国时,为冢宰。绍兴失守,冠服自缢。
  陈函辉,初名炜,字木叔,自号寒山子;临海人。甲戌进士,有文名。知靖江,好客、多姬妾,以是被劾。弘光时,起用;丁母忧,家贫。监国时,拜詹事,起兵勤王。台州破,自缢死。
  寄同志诗
  六月,值国难,将死山中;口占,奉寄柯玉岘相公、张太素先生、朱杜若公祖、金鹤池侍御与生平同志诸社友。诗不能文,聊以为别。其云亡而相托者,告主上曰:『生平一点孤忠,身后非所望也』!
  廉泉同义魄,万古在禅林;故国千行泪,孤臣一寸心!深山空有恨,异日或相寻。身后遥相托,放怀钟子琴。
  死者真无补,重扶赖立君;先生留正义,后起托遗文。落日空山哭,驱车去路分;此心如见许,挂剑在孤坟!
  辉死矣,季札之剑、孝标之书,皆诸先生事也。或念辉平生忠悃,得存其遗孤、藏其遗骨、收其遗草,所谓「埋吾血三年而化碧」,吾地下必有以报诸公矣。事在不言,言之不尽;明明在上,可鉴素心!临死赋诗二章,览之当成一叹!
  生为大明之臣,死作大明之鬼;哭指白云深处,萧然一无所累!
  张良始终为韩,木叔生死为鲁;赤松千古成名,黄檗寸心独苦!
  君父恩无可报,妻儿面不能亲;落落樵夫湖上,应怜故国孤臣!
  臣年五十有七,回头万事已毕;徒惭赤手擎天,惟有白虹贯日!
  敬发徐陵五愿,世作高僧法眷;魂游寰海名山,身列兜率内院。
  去年六月廿九(乙酉夏国难,予投缳者三,皆以救复苏;又投家池者一,亦以救免:遂首起义),今年六月初八;但严心内「春秋」,莫问人间花甲!
  斩尽一生情种,独留性地灵光;古衲共参文佛,麻衣泣拜高皇!
  慧业降生名士,此去不留只字;只将孝子忠臣,贻与人间同志!
  手着遗文百卷,尚存副在名山;正学禁书亦出,所南「心史」难删!
  今日为方正学,前身是寒山子;一死遂复无惭,请与同人证此!
  主上出亡,值追奔乱兵,间道相失;遂无僻路,徒步重茧,八日始得抵家园。欲面入觐谒,城已闭;痛哭入云峰。山中有池,可从灵均、樵夫之游。予宿先湛明大师禅房内,漏五下,作六言绝命词十章。记去岁亦有五言十余首,今不忆前稿矣。留此于后世,或与文文山、方逊志二歌并传也。将死才尽,走笔不文;亦聊以一寸心,告天下诸同志耳。
  别文心大师书
  幽溪六月如新秋,此时恐未能安静也。辉首义孤臣,奉主上归从;间关重茧,百苦抵云峰山中。一事无成,止有以死报国。年来屡承提命,生死已看得破。今一齐放下,撒手遂行;不得亲至名山奉别三轨、玄如,统祈叱名致意!如慈履入台,当至山间孤坟一浇茶话也!先师传稿,已賫至绍兴;因国变匆匆,竟不及作。诸名笔已多,道在是矣,不须孤臣片语。如刻千仞先生塔铭,以弟子辉此札附之可也。文波上人行速,不及长书。见张太素先生及天台诸同社,一一道鄙意。有「临终诗草」十二章在文波处,幸命书记录成;待事平,为辉刻而藏之深山;敬以为托。遥忆慈颜,弥深怙恋;晤期当在西归之日。函辉死矣,夫复何言!
  六月初九日,禅社弟函辉再稽首。
  予近有吊寒山诗,并序。
  檗庵曰:小寒山瘗骨处,傍云峰寺;其遗命也。自束发读书于此,尝梦作靖江令,后果选此邑;径树门墙,一一符焉。与老僧湛明交最久,一部「寒喜集」皆从此出,所谓「魂魄犹依此」也。后寺僧以法,产勒还;会有力持之者,得免。「寒山集」数种,俱以「寒」名:「寒喜」以禅、「寒香」以情、「寒江」则治靖文也;外有「寒玉」、「寒声」、「寒枝」、「寒云」等名。
  傍海残疆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