系女首,乃自缢,对悬而绝。移时,虏复至,则搜壁间矣。
  钱氏女,京口人。父应式,字述古;无子,止一女,携之扬州行医。城陷,女年十六,告父母曰:『生年百岁,亦有死时。与其受辱,宁速死』!父尚无嗣,善自全,徐图归里可也』!引带自缢;带断复苏,呼父勒之。父不忍,乃饵毒药;燥发不得即死,复投水;水浅不死,自经而绝。
  汪氏女,溧水人,原籍徽州。虏兵至,女年十四,拜辞父母曰:『吾决不为所辱,当先死』!遂投石臼湖中。
  戚氏,平湖诸生陈铭妻。铭贫而嗜读,夫妇甚谐。闻虏兵至,戚抚父柩长号,且语夫曰:『吾死此矣』!顷之,铭携妇登舸。兵迫,求死于湖,力走得脱,避何氏埭;何氏,铭母族也。俄兵至,相与匿田禾中,几脱矣;而所匿妇怀中儿啼,迹得之。妇知不免,与铭诀曰:『君自为计!水清,妾愿葬此』!解裙带授铭,曰:『聊结同心,期来生相见也』!遂投水;发浮水面,虏引佩刀截之,执铭去。初,妇梦衣红、乘舆,将有所适!觉,语铭曰:『不祥!吾将诀汝矣』!
  沈氏,平湖诸生林鸿妻。虏至,扶姑同匿禾中。被执,将杀姑;沈以身翼,且求代。虏卒曰:『无苦,吾娶汝』!沈奋身投水;发浮水面,被牵出。沈佯从之,意若渐贴者;乘其懈,复投水,终以发故,牵出。知不可脱,乃骂曰:『羯狗!何不杀我!我以鱼腹为葬,恐汝辈无葬地耳』!卒怒,被数枪死。
  陈氏,崑山人。城破,夫被杀,将携陈去;陈曰:『须瘗夫,行耳。否则,死』!虏卒从之。既瘗,挟之登舟;陈曰:『初得事君,须置酒成礼,俟暮,成婚。兵士与之饮酒,陈氏欣然命觞,强之醉;从容言及杀人事,因问『君刃何利!杀人如刈草。请得视之』!兵醉,解与观;陈力刺兵死,即自刎。
  王氏,崑山人。城陷,被执;求死不可得,托疾延医。医至,王乘间请毒药,医以砒与之;遂密置食中,与兵同食,毒发俱死。
  杨氏,松江吕巷村陈君秀妻。产三日,闻虏军至,与夫诀曰:『若先挈赀行,吾待此。不至,幸矣;至则,死耳』!俄兵突至,杨负囊奔户外,兵劫其囊;杨恐为所获,亟投河死,一老妇随之。
  俞氏,平湖诸生孙锷妻。虏至,觅夫不得;俄传锷已死,俞痛哭曰:『吾欲往从夫矣』!亟赴水死。
  张烈女,金山卫人。虏至,女同母、嫂匿山圹中。虏迹得之,发矢,厉声勒之出。母、嫂俱出,女独留;发矢不已,更骂且哭,卒不出。攒刃刺之,绝而复苏,益骂不已;虏大怒,脔之圹中。
  颜氏,松江蒋敬妻。家贫,贸布为生。虏至,颜间遁,所蓄赀尽掠去。虏去,见之禾间;虏逼之行,骂曰:『既掠我财,复欲污我节耶?我先污汝刀耳』!遂触刀死。
  湖州诸生金铎妻,逸其姓。虏至,投水,被钩出;虏握其手,指马上所掠锦绮示之曰:『随我,即为汝有』!妇乘其不意,嚼断其一指,血流如雨;妇曰:『愿以吾颈偿汝指足矣』!遂被杀。
  张氏,扬州宋□□之妻。乙酉扬城陷,张虑被辱,先自溺死;将死,出金一囊,结其夫肘,使得是以免。有女生四月矣,投夫怀,俾沈诸水,遂死;其兄张符聪诔之。
  (附录)南昌王猷定贞妇行
  谁焚大林,扬灰九州;有宋之子夫何尤!吁嗟呼!仰天云流,俯地河流;莫如其由(一解)。曷日月,冬为夏;揽涕贻,曷昼夜;鬼急人,蜀冈下(二解)。豉冬冬,官军■〈口虖〉;城市语,各模糊。魂魄不得少踌躇,呱呱汝雏(三解)!崇墉坠只,蛇豕蜿只;黄泉日月,下照卬只。义不可辱兮,奈何夫子(四解)!雨淫淫,水深深;弓刀鸣,鸟鹊瘖。万马飞,一寸心;持夫臂,结黄金。投儿去,不复生(五解)!
  潘氏,硖石人;归沈有年。沈,贾人也。乙酉秋,虏兵至硖,掠潘行。舟至王店,潘号,愬夫翁姓名居址,一跃赴水。兵援其发以出,慰劫再三;潘乘间,复赴水,遂遭乱刃刺死。里人高其义,醵金敛之。沈氏有女,盖潘之小姑也;同被掠,亦不污死。
  ●雪交亭正气录卷三
  明鄞高宇泰檗庵撰
  丙戌纪
  檗庵曰:客为予言:晋元、宋高亦孱主也,而亦建立半壁,保有江东;曾谓我明不振、遂至于此,是有说焉。晋诸胡乘贾后、诸王之乱,据地立国;刘、石、苻、姚递相猜噬,未能远略。最后秦坚一举而失慕容,则诸胡之不敢南窥,略可睹矣。故琅琊得一王茂弘,即能自立。宋女真兵既满万,并辽之后,沛然莫御;故能追高宗直至明州。其始渡采石也,韩世忠亦烧润州,航海以避之;厥后世忠乃能整舟师扼其归路,金人几不得北返。自此大创,不得渡江,遂成南宋。以今较昔,能有诸臣如韩、王者乎?东方建瓴之势,一如金人,非晋诸胡比;无惑乎其一年之内踰江渡淮,直达钱塘,如摧枯振落而莫之格也!浙东郡邑比屋而起,裂眦奋臂奉鲁王于匿影亡命之余;扼渡西陵,使怒涛奔马之势抑而不逞。始事之初,气象大正。时能乘众怒之方张,计不旋踵奋戈而往,一当十百,此光武昆阳之伐也;乃派饷争粮之风互起、谋身窃禄之徒竞进,败形不一,众志遂衰,不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