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得入中国乎』!刑者令之跪,大诃之;向西北立,曰:『今日得见先皇,大快矣』!终不跪;推仆,斩之。
  绝命歌
  念我高皇兮,祚启灵长;列祖缵绪兮,文德辉煌。国步多艰兮,寇贼跳梁;龙驭升遐兮,丑类獗猖。率土皆臣兮,使我痛伤!矢志金石兮,镂骨靡忘!此怀未展兮,罹此祸殃;囹圄空阔兮,枷锁馨香!我节已明兮,视死如常;含笑九泉兮,得见先皇!大明恢复兮,再睹冠裳;我虽幽冥兮,魂魄翱翔!
  临刑诗
  一念从军积已深,于今地下得相寻;儿曹不必收遗骨,留触人间起义心!
  王士琇,字□□;扬州府诸生。城破,书大行皇帝黄纸牌位于中堂,同弟士■〈王隽〉、士珍衣青衿对缢死。
  高孝续,字申伯;江都诸生。城破,巾衿衣,缢于先师座右。兄孝志,亦殉难。孝续有题衣带诗云:『首阳志,睢阳气;不贰其心,古今一致』。
  饶余,字吉人;江都县诸生。死扬州之难,□□□□。歙人郑履声有吊高及饶诗颇佳,行当存之以志信。
  马纯仁,字朴公;六合诸生。年十八,未娶。闻欲雉发,六月二十二作诗付其妹曰:『吾三日不归,以此与父母可也』!乃袖大石投浮桥下死。
  自铭
  朝华而冠,夕夷而髡;与丧乃心,宁丧乃身!明马处士朴公纯仁。
  谢一鲁,寿州诸生。薙发令下,饿死。
  高倬,字云章,号枝楼;四川忠州人。乙丑进士,知德清县,调金华;行取,擢河南道御史。左迁,历大理寺寺副,转尚宝司少卿,迁太常寺。崇祯十五年,迁南京太仆寺卿,擢提督操江、佥都御史。生平刚洁正直。弘光立,以翊戴功,陞刑部侍郎。十二月,刑部尚书解学龙革职,以倬代之。虏兵至,公于五月十五日(一作十六)冠带缢于署中(一作仰药死);时以为南都死难第一。虏怒其不同百官迎,没其家(寿镛案:此传元有脱文,今据野史补)。
  张捷,号赤涵;丹阳人,癸丑进士。崇祯时,为吏部侍郎。吏部尚书缺,先帝召九卿,给笔札令各举可用者;捷荐吕纯如,故逆党中人也。即为科道褫劾,遂回籍。弘光立,吏部尚书徐石麒不合于马士英,去位;即以捷代。南都陷,缢于鸡鸣山寺,时五月十一日。
  杨维垣,字斗枢;文登人,丙辰进士。以「逆案」被黜,终先帝之世不录。弘光时,起为通政使。虏兵渡江,先令人掘一深堑,将家人活瘗之;乃自经。
  檗庵曰:马士英之起「逆案」也,或曰「弘光帝,福世子也;案中人,故先党于郑氏,尝欲立其父福王者也。故士英以之结其君心」。余谓弘光何知,一日为天子,止知淫酗而已;即士英亦何知,一日为首辅,止知货宝而已。而阮大铖、杨维垣之徒,锢溺已久;一旦得舒眉宇,即欲举从前之恨而泄之。于是以复社为东林苗裔,而降贼之周钟、陈名夏故社中人,因欲拑江南名士之口而尽殪之;此「蝗蝻录」所由起也。大狱将兴,而虏渡江矣。嗟乎!宗社亡矣,而东林之名不亡,不大可笑哉!夫所谓东林者,止顾宪成讲学之徒也;后凡与郑氏、魏阉为难者,时概目之为「东林」,亦自人指之云尔。然其持议也,正其得名也,显矣;故学士自好之流,咸乐得而道之。崇祯时,江南文人为复社;此张溥等为会文而立,于东林何与焉!乃恶黄道周者以之嫁祸,而云主之者道周;于是下道周狱,以报劾杨嗣昌之夺情入相也。嗣昌者,故不与东林者也;夫恶道周,止攻其身已耳。必狺狺然攻道周,而以复社强附之;攻复社,而以东林强附之。是东林初无党,而攻之者自成一党,意中时时一东林与之敌;至其迹,则似为郑氏、魏阉吠厖。故被攻者议愈正而名愈起,势自相联;不期而然,驯致诸人不党而自党、不东林而亦东林矣。嗟乎!称类既繁,指名亦滥;岂无一、二不肖者出乎其间!乃辄欲同玉石而焚之,不亦暴哉!即案人之将翻也,马士英就钱谦益而啗之曰:案人不可谓不抑矣;今需人之日,破格为先。必自公翻之,当扫黄扉以迟公也』!谦益忻然许之,为之出疏;及虏至,又从而受爵焉。谦益为物望所归者将数十年,终以表表之身为万世罪人。詈之者,亦不过曰「自败身名已耳」;于其畴昔所共相期许砥砺之人,又何尤乎!至如杨维垣、张捷两人,能挽声名于末路,则君子亟收之;又乌得而泯之哉!然而亦仅矣。
  黄端伯,字元公;新城人,戊辰进士。素奉佛,绝荤;自号「海岸道人」。自宁波司李,考选入京。崇祯三年,分校南直。以病请旋,补杭州;忧去。服阕为僧,入庐山开元寺,事沙门雪峤。烈宗下省勘问,久之得解;复束发,屡征不出。弘光时,姜曰广荐之,且迫之出;乃起为礼部仪注司主事。南京陷,高卧不起;书「礼部主事黄寓此」,揭之门。班役禀报职名,书「大明忠臣黄端伯』七字付之。执见施、吴两内院,公背立不屈;内院叱之,公曰:『吾大明主事黄元公,岂肯屈膝于汝虏』!众按其项而蹲之,不可得;时引若仆焉,时仰若睡焉,寂如尸。乃禁江宁。豫王召入,公遽上座;众推下,席地座,大骂,引颈受刃。王释刃,叹曰:『南来,硬汉仅见此人』!时亦不忍杀,仍入狱。三阅月,说降者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