集惟题甲子年。朱郎朱郎倘解事,莫厘深处一名山。”

  清孝钦后升遐后,国人多哀悼之,撰联致挽者盈千累万,然佳构实少。惟易哭庵者,对仗既工且整,意思隐而含,杰作也。联云:“本来生生世世不愿入帝王家,从黑暗中放绝大光明,全力铸共和,普造金身四万万;以后岁岁年年有纪念圣母日,于青史上现特别异彩,同情表追悼,各弹珠泪一双双。”毕竟名下之笔,殆无人出其右者。

  近阅王之春《中外通商始末记》载中日琐事二则。其言曰:“初有福州民王应如,于天文战阵事,涉猎不精,而好谈论,首受万金(受日本人金也),为教政法,不久即死。复荐一广东长须年满千总,每年受倭数千金,为钉造战船二百余号,习学水师。又洋商钟觐大、沈顺昌,久领倭照贸易,倭人信托钟复带去杭城武举张灿若,教习弓箭,每年得银数千。沈又带去苏州兽医宋姓,疗治马匹,又商人费赞侯,荐一绍兴革退书办,在倭讲解律例。”又曰:“凡贸易人到倭,皆圈禁城中,周砌高墙。内有房屋,开行甚多,名士库,止有总门,重兵守之,不许外走。得知消息,到时将货收去,官为发卖。一切饮食,皆有所给。回棹时逐一消散,扣除交还,所换铜斤货物,押往开行”云云(以上《通商始末记》所载)。按:是时吾国方严海禁,一为教阵法,钉造战船,教习弓箭,疗治马匹,讲解律例之人,至为举国所属目,几若作奸犯科者然。曾几何时,莘莘学子,竟连翩负笈以东渡矣。至日本行土库之制,今虽不得而详,然要其用意,实为防堵漏卮,官卖外货已耳。此为雍正初元事也。

  至雍正六年八月,浙省李卫请严防日本矣,粤督孔毓殉亦称密防日本矣,其实非防军事上之行动也。李、孔两奏,均以勾诱中国矣,赖往彼教习技艺为虑。

  于是出洋内渡各船,无不加意盘诘,然则是防内也,非御外矣。当时政策如此,殊可笑也。其后遂有拿获商人,由浙省李卫,会同江督范时绎、苏抚尹继善细讯之事,其商人为钟觐天、费赞侯等。今略采他书所载供词如下:(钟觐天)供曾带武举张恒卓(疑即张灿若),现在东洋,已令伊父写信前往,设法唤归。

  (费赞侯)供曾带崇明县医生周歧来往彼治病,业经回籍。

  (李昌谋)供曾带所画庆祝万寿、西湖四季及城隍山迎会景象,现有底稿起出,非系中国舆图。

  (柯万藏、魏德卿)供曾于闽省请曾笔峰等九人前往东洋,在普陀洋面被获。

  (沈顺昌)供曾携带弓箭,未曾制备,其私造迷针箭头一万个,欲托李商之船带去。

  (郑大山)供伊堂弟大威,现在东洋未回,曾往广南带去家象、野象各一,象奴二人。尚存活象一,现在长崎。又托吴瑞观带象,配数未来。

  至其杨淡斋带去讲习会典律例之秀才孙太源,沈登伟、朱佩章带去之教书病殁之王应如,陈良选带去之年满千总沈大成,郭裕观带去之僧人马匹等,此当时绝大之案件,自今日视之何如?审定后,犯案各商,按其情罪轻重,监禁取保,并将家口查明,交邻看守。其未回者,令海口文武等候缉拿。此又是案之判定情形也。虽然今日之留东学者,往往泯没无闻,取以较之当时诸商人名在官书,其亦有幸有不幸耶?

  甲申中法之役,福建一役,当局者为张佩纶、张树声、何如璋、何,皆一时人望所归,乃不战而溃,群出意外。一时八闽儿童,连臂踏歌,有“福州真无福,法人原无法,两何没奈何,两张没主张”之谣。虽语近恶谑,然亦国风讽刺之遗也。

  龚定庵先生曾客某邸,邸有侧福晋曰太清春,本江南故家女,姓顾,入邸冒满洲姓曰西林氏。美丰姿,娴吟咏,颇承邸宠。性婉而才,方定庵客邸时,时以词曲诗笺与邸相唱和。邸亦附庸风雅者流,惟其唱和之作,多出太清春手。满俗闺阃虽肃,而外内之分不甚严,定庵既与邸善,亦常出入内室。太清春请于邸,愿向定庵执弟子礼。是后师弟之踪迹渐密,颇有构为墙茨之说者。而定庵《己亥杂诗》三百五十首,中有“空山徒倚倦游身,梦见城西阆苑春。一骑传笺朱邸晚,临行递与缟衣人。”自注:忆宣武门内太平湖之丁香花一首,十四字,盖实录也。

  至破戒草之余,有九月二十七夜梦中作四截句(原注十月十三夜也),诸作均极支离惝恍之致。他如无著词《写梦。浪淘沙》云:“好梦最难留,吹过仙洲,寻思依样到心头。去也无踪寻也惯,一桁红楼。中有话网缪,灯火帘钩,是仙是幻是温柔。独自凄凉还自谴,自掣离愁。”又《桂殿秋》,六月九日夜,梦至一区,云廊木秀,水殿荷香,风烟郁深,金碧嵯丽。时也方夜,月光吞吐在百步外,荡瀣气之空,都为一碧;散清景而离合,不知几重。一人告予,此光明殿也。醒而忆之,为赋两解云:“明月外,净红尘,蓬莱幽渺四无邻。九宵一派银河水,流过红墙不见人。”惊觉后,月华浓,天风已度五更钟。此生欲问光明殿,知隔朱扃几万重。“此皆纪实之作也。后先生馆丹阳暴卒,一时颇滋异议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