拂晨骤雨,随行医官张子阳避雨玉局观。须臾,晴霁。树上白衣翁伫立,顾视子阳曰:“我有一事,要尔通意主人。”子阳唯唯,即出药二粒,如粟米大,使遗文定。子阳曰:“尝识尹否翁姓何氏”翁曰“我姓葛,侍郎已两守蜀,我尝见之。”子阳曰:“止此一来耳。”翁曰:“说与主人,他日再来此相寻。”子阳持药,具白文定。以汞一两,置药一粒,煅之,须臾有声,如远磬然,清越非常。谛听间,忽有圆光出合内,焕耀满室,惊而取之,汞成黄金。文定乃饵其余药一粒,使再访之,不复见矣。
吕文靖罢相,孔中丞道辅以直亮自任,无所忌避。一日,台狱事连文靖子,即摄付吏。及文靖复相,凡国事无所建明,悉取上旨。既累月,仁宗曰:“吕夷简今回作相,并不主事。” 文靖遽言:“臣前日为朝廷不避仇怨,身当国事。臣方罢去,而诸子即坐台狱。臣死,望朝廷眷顾子孙,必无也。臣是以不敢当事。”上挽首曰:“但勉之。”文靖再拜,遂留身,出纸一番,皆进退人物,上悉可。内外迁徙,数日间凡数十人,皆文靖平日所厚。一时桃李之盛,本朝无比。
张文定尝云,在翰林时,当章郇公致政麻。命下,同宋景文往贺之。因语之曰:“昨日宣召受旨,上眷遇之意甚厚,何遽谢事也”郇公曰:“不可待不厚时引去也。”又曰:“亦恐更耄年则忘了矣。”文定与景文相顾而笑,退而相语曰:“是何言欤何忘之有。”及老矣,乃知郇公之言为然。盖在得之时与夺每为思虑所惑,不若少时能断,故孔子所以戒也。文定自六十七后,遂屡请归。予尝论之:阳舒而阴敛,物之理也。及其老矣,阳衰而阴盛,是以好敛之意生,君子终始之际,可不慎乎。
庆历中,韩、范、富执政,日务兴作。时章郇公为相,张文定因往见之,语以近日诸公颇务兴作,如何郇公不答,凡数问之,曰:“得象每见小儿跳踯作戏,禁止不得,到触着墙自退耳。方其举步时,势难遏也。”未几,三公悉罢。文定尝曰:事不可竞,古谚曰迟是疾,疾是迟。斯甚有理,当其盛衰之际,不劳力而成,不劳虑而败,理之常也。
宝元、康定间,西人犯边,用兵累岁,辽人窥我,遣使求关南之地。富文忠既行,疑时相与己不协,辄发国书观之,乃与所授词果不同。驰归,请对,具言之。诏付文忠诣学士院,视学士改书然后行。元授书五函,皆许其添岁赐也。每出一函,待不从,然后旋出之。文忠辄留二函于雄州。既至,文忠抗论不屈,徐出一书,辽人意未厌,复出一书,至于三,辽人密探文忠箧中止有三书,遂从约。文忠使还,持二函以归,岁减聘者二十万。
庾岭险绝闻天下。蔡子直为广东宪,其弟子正为江西宪,相与协议,以砖甃其道,自下而上,自上而下,南北三十里,若行堂宇间。每数里,置亭以憩客,左右通渠流泉,涓涓不绝,红白梅夹道,行者忘劳。予尝至岭上,仰视青天如一线,然既过岭,即青松夹道,以达南雄州。太平久矣,遐迩同风,非有前世南北之异。
江西旧漕盐至州,有余,悉输于官。漕舟沿江货所附私盐,既尽,遂盗官物。盐尽,凿舟沈之,声言风水。每岁抛失十三四,而盗取监临,私货抵法,枕藉于市。蔡子正为江西宪,建言:盐至江西,有出剩者,乞据其数给江西价之半,朝廷从之。今数十年,官物既鲜盗窃而舟获完归,刑法为减,百世之利也。 中间,浮浅之人或再减其直,其弊如初。张颉为江西宪也,神宗戒其谨守蔡挺之法,于今赖焉。
太祖一日幸后苑,观牡丹。召宫嫔,将置酒。得幸者以疾辞,再召,复不至。上乃亲折一枝,过其舍而簪于髻上。上还,辄取花掷于地,上顾之曰:“我艰勤得天下,乃欲以一妇人败之耶”即引佩刀截其腕而去。
金城夫人得幸太祖,颇恃宠。一日宴射后苑,上酌巨觥以劝太宗,太宗固辞,上复劝之。太宗顾庭下,曰:“金城夫人亲折此花来,乃饮。”上遂命之,太宗引射而杀之。即再拜,而泣抱太祖足,曰:“陛下方得天下,宜为社稷自重。”而上饮射如故。
张乖崖布衣时,客长安旅次。闻邻家夜聚哭,甚悲,讯之其家,无它故。乖崖诣其主人,力叩之,主人遂以实告,曰:“某在官,失不自慎,尝私用官钱,为家仆所持,欲娶长女,拒之则畏祸,从之则女子失身,约在朝夕,所以举家悲泣也。”乖崖明日至门首,候其仆出,即曰:“我白汝主人,假汝至一亲家。”仆迟迟,强之而去。出城,使导马前。至崖间,即疏其罪,仆仓皇间,以刃挥坠崖中。归,告其邻曰:“盛仆已不复来矣,速归汝乡,后当谨于事也。”
岳州唐白鹤寺前有古松,合数围,平顶如龙形。吕洞宾昔 尝憩其下,有一翁自松顶而下,前揖甚敬,洞宾诘之,曰:“我,树神也。”洞宾曰:“邪耶正耶”翁曰:“若其邪也,安得知真人哉。”言讫,升松而去。洞宾即题于寺壁,曰:独自行时独自坐,无限世人不识我。惟有千年老树精,分明知是神仙过。
鄂州黄鹤楼下有石,光澈,名曰石照。其右巨石,世传以为仙人洞也。一守关老卒,每晨光即拜洞下。一夕,月如昼,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