绝少。甚至贿通公府,朝端之威福日移;利擅宗绅,闾左之脂膏罄竭。文臣结党,朋比为奸;武将卑微,奴颜婢膝。公侯皆食肉豺狼,而倚为心腹;阉竖尽吃糠猪狗,而借其耳目。狱囚累累,士无报礼之心;征敛重重,民有偕亡之恨」!张挂都门内外数十处。

  闯贼李自成率百万之众,长驱犯阙,势如风雨,而李明睿倡南迁之议,幸上不为所惑,得殉社稷。若使其谋得用,则京师不攻自破,贼乘胜席卷而南,轻骑兼行,以尾驾后,不知何以御之?即使得达南部,而我能往,贼亦能往,安见南部必可以图存?至于募兵八府之说亦可笑,而野史犹鳃鳃惜之,以书生之见,标榜之词,真堪浩叹。

  上下罪己之诏曰:『朕嗣守鸿绪,十有七年。深念上帝陟降之威,祖宗付托之重,宵旦兢惕。罔敢怠荒。乃者灾伤频仍,流氛日炽,忘累世之豢养,肆廿载之凶残,赦之益骄,抚而复叛;甚至有受其煽惑,顿忘敌忾者。朕为民之父母,不得而卵翼之,民为朕之赤子,不得而怀保之,坐令秦、豫丘墟,江、楚腥秽,罪非朕躬,谁任其责。所以使民罹锋镝,蹈水火,殣量以壑,骸积成丘者,皆朕之过也。使民输刍挽粟,居送行齑,加赋无多艺之征,豫征有称贷之苦者,又朕之过也。使民室如悬罄,田卒污莱,望烟火而无门,号冷风而绝命者,又朕之过也。使民日月告凶,旱涝洊至,师旅所处,疫疠为殃,上干天地之和,下丛室家之怨者,又朕之过也。至于任大臣而不法,用小臣而不廉,言官植党而清议不闻,武将骄懦而军功不奏,皆由朕抚驭失道,诚感未孚之所至也。中夜以思,局踏无地。朕自今痛加创艾,深省夙愆,要在惜人才以培元气,守旧制以息烦嚣,行不忍之政以收人心,蠲额外之科以养民力;至于罪废诸臣,有公忠正直、廉洁干才尚堪用者,不拘文武,吏兵二部确核推用;草泽豪杰之士,有能恢复一郡一邑者,授官世袭,功等开疆;即陷没胁从之流,能舍逆反正,率众来归者,许赦罪立功;能擒斩闯、献二贼者,仍与通侯之赏。于戏!忠君爱国,人有同心;雪耻除凶,谁无公愤?尚怀祖宗之厚泽,助成底定之大勋。思免厥愆,历告朕意』。虽有轮台之悔,何益也!

  大学士范景文、左都御史李邦华、少詹项煜请太子抚军南行,为兵科给事中光时亨所阻。新乐侯刘文炳、驸马都尉巩永固亦尝言之。原任商丘知县梁以樟从狱中上书,亦有请太子抚军南京,二王分封浙、闽之议,惜乎皆未行也(即行之何益)。

  野史有上命收魏忠贤骸骨之说,不知何来,荒谬不足辩。

  又云:上面讦光时亨参李明睿为朋党。又云:阻朕南行,本应处斩,姑饶这遭。皆妄说也。

  三月,贼破昌平,逼京师。五府遍传公侯伯于十八日集朝阳门延福寺议战守,日终无一人至者。

  十八日,贼势急,新城侯王国兴、原任司礼太监王永祚集文武诸臣十数人于鼓楼前公议,分任守城方向,自备粮草,不待请命,便宜行事。后竟徒有空谈。

  野史云:兵部尚书张缙彦(卫辉府新乡县人)至城门,为内官阻拦,不得入城。何其谬也(张缙彦首率群臣开彰义门迎接李自成者也)!

  十八日晚,内使驰奉密诏至新乐侯第。诏谕新乐侯刘文炳、驸马都尉巩永固速拥家丁,前来护卫。先是上有命,令二人纠合勋戚家丁以备非常之谕,至是见上。上遽曰:『外城已陷,二卿所纠家丁能一巷战,事尚未可知』。对曰:『臣等各带数骑,誓死御贼』。上曰:『如此何济』!遂泣下。二人泣奏曰:『万有不测,臣等以一死报陛下』。上曰:『朕志决矣。朕不能守社稷,朕能死社稷』!及上崩,二人皆死之。

  贼陷外城,上徘徊殿廷,忧懑计无所出。忽一阉竖进曰:『皇爷不须忧愁,奴辈有策在此』。上问之。曰:『贼若果然人城,直须投降,便无事矣』。上大怒,手刃之(宦竖名张殷)。

  居庸关陷,总兵唐通降,昌平巡抚何谦逃。总兵李守鑅(国祯嫡叔)迎降,随贼入都,后逃至南京。南京陷,又逃至广东。野史云:守鑅手格数贼,不屈而死;谬之甚矣。

  李国祯(字兆瑞)习优,善谝言,上误信之,以为京营总督。先是有警,战兵于要害列营守,每堞五人,更番防守。自二月闻贼警,国祯令三军于三月初八日认汛地。城上五堞,只用一人守器械。大众十八日始列营登城,而十七日贼已薄城下矣。一时城门闭,战兵在内者不及出,守兵在外者不得人。人心汹汹,城上寥寥,国祯束手无策。故贼攻两日即陷。十九日早,国祯欲突崇文门,不得出,复奔朝阳门。守将孙如龙已迎贼将张能于城上,令国祯降。国祯喘颤,惶遽解甲降。能羁守之。数日,令纳金,不足。二十七日,请至家括金。家为他贼据,不得入。被拷折踝,荆筐拽回。能置酒满引觞之,笑曰:『大将何狼狈若是耶』!是夜,国祯以所佩绿线带缢死。贼以柳棺盛其尸,委于市,血淋漓地下。见者曰:『此京营总督襄城伯李国祯也』。斩衰送葬,缢死帝后之旁,其说不知何来,而南都遂有赠谥之典;野史之不可信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