伐,累言数百不休。或曰:霸从雨,不从西也。荆公随辄曰:如时雨化之耳。其学务凿,无定论类此。如《三经义》颁于学官数年之后,又自列其非是者,奏请易去,视古人悬诸日月不刊之说,岂不误学者乎?
  或谮胡宿于上曰:“宿名当为去声,乃以入声称,名尚不识,岂堪作词臣?”上以问宿。宿曰:“臣名归宿之宿,非星宿之宿。”谮者又曰:“果以归宿取义,何为字拱辰也?”故后易字武平。
  王荆公之子{万}作《荆公画像赞》曰:“列圣垂教,参差不齐,集厥大成,光于仲尼。”是圣其父过于孔子也。{万}死,荆公以诗哭之曰:“一日凤鸟去,千年梁木摧。”是以儿子比孔子也。父子相圣,可谓无忌惮者矣。
  杨大年为翰林学士,适礼部试天下士。一日,会乡里待试者,或云:学士必持文衡,幸预有以教之。大年作色拂衣而入,则曰:“于休哉!”大年果知贡举。凡程文用“于休哉”者,皆中选。而当时坐中之客,半不以为意,不用也。东坡在翰苑,薄暮中使宣召,已半醉,遽汲泉以漱,意少快,入对内东门小殿。帘中出除目:吕公著司空、平章军国重事,吕大防、范纯仁左右仆射。既承旨,宣仁后曰:“学士前年为何官?”曰:“臣前年为汝州团练副使。”“今为何官?”曰:“臣今待罪翰林学士。”曰:“何以遽至此?”曰:“遭遇太皇太后陛下。”曰:“不关老身事。”曰:“遭遇皇帝陛下。”曰:“亦不关官家事。”曰:“岂出大臣论荐?”曰:“亦不关大臣事。”东坡惊曰;“臣虽无状,不敢自他途以进。”宣仁后曰:“久欲令学士知此,是神宗皇帝之意。帝饮食停匕箸,看文字,宫人私相语:必苏轼之作。帝每曰:‘奇才,奇才!’但未及进用学士,上仙耳。”东坡不觉哭失声,后与上亦泣,左右皆泣,已而命坐赐茶。宣仁后又曰:“学士直须尽心事官家,以报先帝。”东坡下拜,撤御前金莲烛送归院。东坡为王巩云。
  东坡先谪黄州,熙宁执政妄以陈季常乡人任侠,家黄之岐亭,有世仇;后谪惠州,绍圣执政,妄以程之才之夫有宿怨,假以宪节,皆使之甘心焉。然季常、之才从东坡甚欢也。
  刘器之与东坡元初同朝,东坡勇于为义,或失之过,则器之必约以典故。东坡至发怒曰:“何处把上(原注:把,去声。农人乘以事田之具)曳得一‘刘正言’来,知得许多典故。”或以告器之,则曰:“子瞻固所畏也,若恃其才,欲变乱典常,则不可。”又朝中有语云:“闽蜀同风,腹中有虫。”以二字各从虫也。东坡在广坐作色曰:“书称‘立贤无方’。何得乃尔!”器之曰:“某初不闻其语,然‘立贤无方’,须是贤者乃可,若中人以下,多系土地风俗,安得不为土习风移?”东坡默然。至元符末,东坡、器之各归自岭海,相遇于道,始交欢。器之语人云:“浮华豪习尽去,非昔日子瞻也。”东坡则云:“器之铁石人也。”
  司马丞相薨于位,程伊川主丧事,专用古礼。将祀明堂,东坡自使所来吊,伊川止之曰:“公方预吉礼,非‘哭则不歌’之义,不可入。”东坡不顾以入,曰:“闻,哭则不歌’,不闻‘歌则不哭’也。”伊川不能敌其辩也。
  晁以道为予言:尝亲问东坡曰:“先生《易传》,当传万世。”曰:“尚恨某不知数学耳。”
  李伸攵言:东坡自海外归毗陵,病暑,着小冠,披半臂,坐船中。夹运河岸,千万人随观之。东坡顾坐客曰:“莫看杀轼否?”其为人爱慕如此。
  东坡ヘ钱塘日,《答刘道原书》云:“道原要刻印《七史》固善,方新学经解纷然,日夜摹刻不暇,何力及此。近见京师经义题:‘国异政,家殊俗’,国何以言异?家何以言殊?又有‘其善丧厥善’,其厥不同,何也?又说《易·观》卦本是老鹳,《诗·大·小雅》本是老瞄,似此类甚众,大可痛骇。”时熙宁初,正氏之学,务为穿凿至此。
  安世月八日登对,眷问甚渥。太母首语及先公,侧怆久之,曰:“如司马相公尽心朝廷,何可更得?君臣之间如此,可纪可纪。”予旧收谏大夫刘安世器之《报司马公休书》一纸如上。曰可纪也,故纪之。
  ●卷二十一赵肯堂亲见鲁直晚年悬东坡像于室中,每蚤作衣冠荐香,肃揖甚敬。或以同时声名相上下为问,则离席惊避曰:“庭坚望东坡,门弟子耳,安敢失其序哉?”今江西君子曰“苏黄”者,非鲁直本意。
  东坡帅扬州,曾蚊罢州学教授,经真州,见吕惠卿。惠卿问:“轼何如人?”蚊曰:“聪明人也。”惠卿怒曰:“尧聪明、舜聪明邪,大禹之聪明邪?”蚊曰:“虽非三者之聪明,是亦聪明也。”惠卿曰:“轼学何人?”蚊曰:“学孟子。”惠卿益怒,起立曰:“何言之不伦也?”蚊曰:“孟子以‘民为重,社稷次之’,此所以知苏公学孟子也。”惠卿默然。
  李定自鞫东坡狱,势不可向。一日,于崇政殿门外语同列曰:“苏轼奇才也。”俱不敢对。又曰:“轼前二三十年所作诗文,引援经史,随问即答,无一字之差,真天下奇才也。”叹息久之。盖世之公论,至仇怨不可夺也。
  王彦霖《系年录》:元六年三月,《神宗实录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