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所生年月日时与圣造同者,即以闻。既而某处得一人焉,乃布衣也。有旨召至京师,问之曰:「汝八字与朕同,然朕富有四海,汝乃贫居一廛,何大相辽绝如此?汝家中所有宜悉以告朕。」对曰:「臣无良田美宅,家计萧然,惟养蜂十三窝,每年春分后,辄割蜜数十斤以卖于人,聊以瞻生耳。」上笑曰:「是也,吾为皇帝,为十三布政之主,汝乃为百姓,为十三窝之主。一布政如一王者,每蜂一蜜,内有一王,朕君十三布政,汝管十三窝蜂,事虽不同,然其理亦不异矣。」以酒食而遣之。
  韩成者,虹县五都人。癸卯四月,伪汉陈友谅罄举所有兵,号六十万,围南昌急。七日,从太祖亲征,大战于鄱阳湖,自戊子至庚寅,三胜之后复一战。交锋既久,贼众不退,因被围。一时羣将计无所出。上方设奇,成进曰:「臣闻古之人有杀身以成仁者,臣不敢辞也。」遂赐成龙袍冠冕,与上服同,对贼众投水中,贼遂退后。 (「贼遂退后」,原无「贼」字,据明今献汇言本补。)
  友谅既死,上念成不置,命中书省议所以报之者。于是中书省并以死事之臣三十六人列进,遂封赠勋爵有差。以成为首功,赠安远大将军、轻车都尉、帐前总制亲兵都指挥使司左副都指挥使,封高阳郡侯。建功臣祠于康郎山,设像其城中,成位第一, (「成位第一」,原无「成」宇,据明今献汇言本补。) 命有司岁时祭之。臣谓成之此举与纪信同,自汉至今仅两见之,其真可谓杀身成仁者矣。
  太祖微行,尝至朝天宫前,见一孝妇服重服而大笑。 (「见一孝妇服重服而大笑」,原无「见」字,据明今献汇言本补。) 问之曰:「观妇人之被服如此,而妇人大笑,何也?」曰:「吾夫为国而死,为忠臣,吾子为父而死,为孝子。然则天下之妇人其好夫好子未有如我者矣,吾所以喜而笑之也。」太祖曰:「汝夫以葬乎?」妇人以手指示之曰:「去此数十步,是吾夫葬玉之处。」言讫忽不见,太祖识其处。明日,命有司往视之,则黄土一坯,草木森翳。及掘地数尺,见其志,则晋卞壶所藏也, (「则晋卞壶所藏也」,「晋」原作「昔」,据明今献汇言本改。) 面色如生,两手皆拳, (「两手皆拳」,「皆」原作「背」,据明今献汇言本改。) 其指甲出手背六七寸。是时城中坟墓有禁,太祖以其为忠臣也,遂命掩之,仍为立庙,命有司春秋祀之。
  刘伯温将死,遗命焚尸扬灰勿葬,平生所读兵书,则进于朝廷。及死未几,高庙闻之,遣中侍至家索书,其子趍朝廷焉。高庙甚喜,且欲命官营葬,其子以父既焚对,高庙不从,故今青田有伯温墓,然实空冢耳。
  高庙尝命伯温卜历数之长短,伯温卜之曰:「遇顺则止。」高庙遂以书手空,良久曰:「三百单八亦足矣!」然此亦圣祖之谦德耳。盖其取天下于夷狄之手,名正言顺,虽汤武不能及。圣子神孙享帝王莫大之业,虽与穹壤共敕可也。所谓三百单八,何足云乎!
  懿文太子新月诗云:「昨夜严陵失钓钩,何人移上碧云头。虽然未得团圆相,也有清光遍九州岛。」此诗亦佳,然「未得团圆相」是春秋不永,不得继统而居大宝之兆,盖诗谶也。
  文皇之南伐也,既渡江入城,召解缙问曰:「建文以阖宫自焚,吾欲于羣兄弟中择一贤王以主天下,而身归燕藩可乎?」缙对曰:「事已如此,殿下便当绍太祖之位,岂可轻让与人?然欲以大义感天下,必先往哭于太祖之庙而后即真可也。」文皇如其言,于是中外臣民皆谓南伐之举为义举矣。缙后位至学士,极荷宠眷。因谏某事,出为交趾参政。未几述职还朝。
  文皇一日召至拜殿,屏左右问曰:「汉王英迈类我,太子不如也,于汝意何如?」缙曰:「自古以孽夺宗者必乱天下,汉王虽英迈,然□以足为守成之主,天下之本岂可轻动?」文皇默然。缙出遇太子,谓曰:「陛下爱汉王,殿下恐不得久在东宫矣。」太子忧甚。明日,遂投井,因左右救免。文皇闻之,召太子问曰:「我初无以庶易嫡之议,汝闻之谁耶?」对曰:「臣见解缙言之耳。」文皇怒,遂置缙于诏狱。久之,掌卫事指挥某请曰:「解缙久在狱,实无大罪,愿陛下赦之。」文皇大怒曰:「朕以彼为死矣,乃尚在乎?」某知上必欲杀之,既不遂,召缙出狱,对之流涕,饮以烧酒,既醉,遂埋于堂下雪中,顷刻而死。
  高庙鼎成龙升,建文君即位,文庙以燕王来奔丧而不朝,盖以为叔不可拜侄也。建文君命百官议之。金华龚叔安,时为某科给事中,出班跪奏曰:「象简朝天殿下,行君臣之礼;龙颜立地宫中,序叔侄之情。」而文庙终不以为然,不朝。而未几,遂举兵入靖内难。而袭叔安同科道等官四十六人俱相战于金川门上。俄文庙兵破其门而入,叔安犹未知也。忽见宫中火起,遂相谓曰:「宫殿被焚,事败矣,不死必受辱。」遂皆坠城求死,其中不死者数人,寻亦自杀。
  太宗皇帝入靖内难,建文君披剃南遁,隐于云南之某寺,至成化某年,时年已八十余矣。一日至布政司,自言某为某人,且曰:「久在外思归。」盍为无计度,布按三司遂谋于沐国公,载以槛车而致诸北京,其过某处,尝有诗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