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者十万,小者不下四五万,已破豫楚,复据秦晋,意欲窥伺神京,朝中贵臣,多有为其心腹者,草野之民,忧之久矣。代兴者岂即此寇耶?”曰:“非也。天降祸乱,以致闯贼披猖。然中国之民,不过与中国之君相终始。日月既没,虽有爝火,尚不能以微光自存,矧兹腐草之萤哉!”二樵曰:“然则谁得之?”曰:“有天命者得之,老僧不及见矣,汝等行当自知,毋多言。”癸未八月,十公坐化于罗浮。次年甲申,怀宗殉国,弘光偏安江左,不久亦亡,而本朝太祖以天命建元,其言悉验。

  ○小座师潘稼堂素与南州交好。康熙乙卯,徐太史果亭典试浙江,偕潘入闱。潘得许汝龙卷,极赏其后场五策,亟称于太史,因此入彀。撤棘后,许谒徐,并见潘于武林行馆,尊为小座师。己未,潘以布衣应诏,授翰林院检讨。康熙壬戌,分校礼闱,许卷仍以潘荐成进士,遂为真座师矣。汝龙改名汝霖,今官至礼部侍郎。

  ○岳家神兵余家吴江之北麻村,居濒麻湖。康熙四十一年四月晦夕,遥见燎火遍野,列如繁星,穿林登陇,其行甚速,钲炮喧震,而绝无人声。湖内之舟,舳舻相接,桅灯高入天际,其灯皆书“岳府”二字。村人举家出走,惊以为盗。久之乃灭。及晓访之,远地百里内,无不有此,咸以为忠武神兵,道经吾邑也。

  ●卷四。物觚○行在贡献岁当夏秋之交,上尝巡幸口外。康熙四十年七月,驾至索尔哈济,有喇里达番头人,进彩鹞一架,青翅蝴蝶一双。上问:“此二物产于何地?”头人回奏:“生穹谷山中,鹞能擒虎,蝶能捕鸟。”天颜大喜,赐以金而遣之。又驻跸郭哈密图七立,有索和诺蛇哈密献麟草一方,奏云:“此草产于鸣鹿山雷风岭,自利用元年至今止结数枚,必俟千月乃成,非遇圣朝,不易呈瑞。”

  ○画水我邑盛泽镇,牙侩所集,然往往有畸人才士挺生其间。自卜舜年、汤三俊后,三俊之孙豹处,号雨七,沈思好古,散其素封之业,遍购法书名画,日夕摩玩,故所作行草,得枝山笔意,而画尤入神。尝以为古今绘事,唯于林岩楼阁花鸟求工,至若写无形而为有形,写无声而似有声,则未能也。乃独创意绘水,余家藏有百幅,灵幻恢奇,殆难名状。其题为“严滩急濑”、“盘谷回泉”、“习池影月”、“桃源落英”,则往哲栖隐之水也。其题为“雁荡飞泉”、“匡庐瀑布”、“三峡惊湍”、“五湖夕照”,则胜地垂名之水也。其题为“晓月乘潮”、“晚虹收雨”、“风卷寒漪”、“烟含秋浸”,则晴雨朝昏之水也。其题为“炎浦蒸霞”、“寒溪飞雪”、“秋水驾浦”、“夏淙盈谷”,则水之寓景于四时也。其题为“暖沙卧鸳”、“芳洲飞蝶”、“萍渚繁英”、“海滨群介”,而水之假形于百物也。若夫曲渚平川,长波郁浪,触其氵朋拜,忽若撼城,引其沦涟,辄欲放艇,临其潋滟,花月迷江,逆其潆洄,云烟涌壑,而水之变态极矣。余族兄素庵雅擅丹青,见而惊叹曰:“此旷世仙笔也,人间画师皆凡品耳。”雨七体貌清瘦,挥毫余暇,复耽长生之学,饵石茹丹,年未五旬,呕血而卒。

  ○白蚬广州海中有白蚬塘,长三百余里,皆产白蚬。二三月南风起,雾气蔽空,辄有白蚬,微细如尘,飞落海水,秋长冬肥,贫者买以代蔬。前朝何公经以副都御史罢官家居,偶思食蚬,适蚬过其门,探囊无钱。夫人曰:“何不书清字售之?”公笑而止。

  ○吐火兽上虞顾族聚居西华村,去海不远。康熙二十九年八月,顾氏子偶与客登楼南望,遥见晴空有青色龙飞逐怪兽。其兽遍体纯赤,状如巨狗。青龙扑舞而前,此兽吐火迎斗,龙喷雪花拒之,奋爪张鳞,火腾雪绕,盘旋久之,俱入于海。

  ○物尤命盐官朱子薄游西山,见五色蝴蝶毙于崖间,А土覆之,曰“蝴蝶冢”,吊之以辞,悯其文而不永于年也。苕中吴太守,有饷水禽者,见鸳鸯一双,义不忍食,命童子瘗于岘山之阴,自为文祭之,立碑明霞亭侧,曰“鸳鸯碑”,怜其文而偕罹于祸也。呜呼,文章尤命,独人乎哉?物亦有之。

  ○狨狨生东粤山中,柔毛,善缘木,陆佃曰尾作金色,俗谓金线狨。杨亿《谈苑》曰:“大小类猿,长尾绝自爱,尾中毒矢,即自啮断。未闻其以弥猴为食也。余阅南海陈恭尹《狨赋》而甚怪之,因录以补《博物》所未备。赋曰:”猛虎之搏,健走可避;鹰之击,伏者不挚。狡兔畏虞,三窟入地;维猴与狨,若见大吏。唇战爪缩,相泣而跪;狨呼猴前,膝行蒲伏。伸手探囊,扪胸抵脊,验其腰腹,孰肥孰瘠。瘠者遣去,肥者戴石。使其湔洗,使自拔毛,须臾之间,饫彼贪饕。瘠猴得免,各归其所,聚族相戒,敫高尔汝。有介葛卢,颇闻其语。猴之言曰:榛栗之林,植梨橘枣,上干层云,危柯天矫。棘蓬未剖,青付未老,彼肥轻捷,独得先饱。空山断蹊,无乡之社,鬼啸儿嗥,以恐行者,连臂上屋,搴门掷瓦。彼肥便巧,欺童虐寡。白昼大都,聚人索钱,操刀学割,屡舞跹跹。彼肥颜厚,沐而衣冠。吾闻福始,是曰祸先,果为狨饱,更被恶言。谓汝不臧,饮水刮肠;谓汝不洁,倮濯于江。故曰足可跃,陷于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