统荡然。予乃出给告示,奉宣德意,以为宁夏之变,造恶止是数人,其余俱被逼协,顾恋身家势,非得已。朝廷止诛首恶,不穷胁从,有功者兼许录用。况近日诛贼建功者,亦皆夏城官兵,可见从乱非其本意。自今官舍军民各供乃事,服乃役,庄屯农业,市廛交易,各宁干止,勿疑勿畏。各部领官员加意抚恤,不许听人仇攀诬指。官军体统素定,各遵约束,不许互相猜忌,敢有捏造流言,扇惑人心及以下犯上,不遵纪律者,治以军法割行,按察司刊印百余道。

  二十七日,遣千户王臣赍送镇巡官转发各该地方,张挂晓谕。

  二十八日,遣官迎张公于潼关。予发陕城,至咸阳河畔,遇张公先所遣旗牌官王献、杨义辈自宁夏还,问之,云:“镇巡续将原谋党恶、夜不收、申居敬等六十人擒获,但余党尚多。”

  二十九日,过兴平,至乾州,庆阳王主事纶、盩厔王举人元凯、武功康状元海次第会焉。予以离陕且数岁,恐今昔殊势,问为政寘猛之宜,纶谓今大乱之后,当抚之以宽,手滑之戒,不可不知。元凯亦曰:“先生往日御军,赏重罚亦重。今恐未能如昔日之赏,可如其罚乎?”海从傍笑曰:“今昔势殊,理则一。夫乱,固有以激之者,先生未尝负西人。西人宁忍负公?宜无改旧政,姑息之风,不可长也。”予以为然。

  三十日,晨起,驿报敕使至。予迎於郊,至察院开读,又赍内府公文,钦赏白金三十两,大红织金獬豸胸背,纤丝二表里。望阙叩头毕,行至水寿县,雨如注。曹总兵父子来见,道讨贼事甚详。

  六月初一日,冒雨至邠州。

  初二日,王献复来。过邠,云见张公於渭南,闻夏人不安,出给纸榜百馀言,大意与予前告示同,遣瓛驰往晓谕。是日,将趋庆阳,至泾河,河涨,以木筏渡,水没靴,乃复舣岸,回邠州,取平凉道以往。是夜,宿宜禄驿。

  初三日,宿泾州,平凉旧部曲以昔所选中军人马来迎,疲驽居半,精采大非昔比。予问其故,皆泣曰:“自公去镇,岁征戍不得休息,刍粮不时给,或经岁无粮,又科出银物供需索,壮士饥而逃。今多补役充数,马瘦死殆尽,今皆追补者也。”予为之怃然。

  初四日,过白水,至平凉,不入城,止高平驿。韩王以下,各遣官劳问,固请一见,辞之,遂檄平凉卫都指挥陶文率前部曲官兵百余骑以从。晡时,发高平。积雨,途泥深数尺,乃舍轿上马,渡泾河,行四十里,雨益急,路黑不能进,将宿安国递运所,屋颓且漏,风凛凛薄人,乃出,宿客店中。

  初五日,过瓦亭驿,径趋固原,平凉夫马惫甚,而固原之人不虞予之即至也,皆不及迎,去城二十里,州卫官数人迎,伏道左,有惧色,予慰之曰:“我本行速,于汝辈乎何尤?”又行数里,兵备黄副使绣来迎。暮至城南关,都给事中段豸查盘边饷归,适至此,亦出迎,入宿总制府。段来见,留共晚餐,能道延宁事。

  初六日,发固原,闻宁夏镇巡官将寘鐇眷属并何锦辈俱械送北行,欲以献俘为功。予以事干宗室,既无上命,岂可擅发?且人心未定,处置少疏,恐生他变。又各犯有原谋胁从,情状不一,不审鞫得实,一概解京,莫适为证,将无可活者矣。乃遣官赍钧帖,驰往止之,如已渡河,则收系灵州以待。是时,张公已宿平凉,闻之怒,亦遣旗牌官往止之。暮宿镇戎千户所,沿途皆牧马营堡,牧卒壮老填衢,诉曰:“自公之去,我辈疲於力役,疲於科取,不得牧马,马死,鞭追急,人无完肤,逃且半,见在者不能存,将尽逃矣。”或曰:“公初以牧马招我,今百差丛集,较诸征戍之兵,顾加苦焉。公来矣,其为我处之。”言已,哭声震地。予姑应之,曰:“西事方剧,徐当为尔处分。”

  初七日,至平肤千户所,有城翼然,城之外有关,室庐栉比,烟火数百家,贸易交匝。先是,镇戎至韦州二百里,莽无人烟,虏骑突入,莫之阻遏。予巡抚时,始申余肃敏前议,奏增筑土城,置所设官吏,编集新军,给地耕牧,为长守计。凡今成绩,予实经理之,隐然为固原一屏障,自是虏骑不敢越之,而南恐我兵议其后也。予午餐毕,将发。张公所遣官朱德、谷大中暨其兄富谒予,传言留待议事。

  初九日,予迎张公于郊,至官厅,开敕宣读毕,延入后堂,厉声曰:“宁夏镇巡将王府宫眷,不待吾至,先发过河,可乎?”予云:“论法,诚不可。但各官无别意,只因人心惊疑,恐生他变。早发出门一日,省一日干系而已。又曰:“闻此事皆是陈侍郎张主欲以为功。”曰:“此恐不然,贼平是四月二十三日,后获夜不收、申居敬是五月二十一日。陈待郎六月初二日方到宁夏,岂敢以为己功?况镇巡御史三司官俱在,岂可独归咎一人?”张公曰:“陈有倚仗,乃敢。”予曰:“乱臣贼子,人人得而诛之。此皆反贼,各官所行,纵有不是,朝廷或不深责,况传闻之言,未必皆实,到彼再看如何?”张公意解,乃曰:“各官连连奏捷,只是要封侯封伯。”予曰:“譬如人家父母心上有事,为子孙者一闻好消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