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尊者像。因思安得永明其人者,与之补《宗镜录》所未及,如此罗汉,四层相背坐,尊尊异形,位置曲折,屈指多迷,而本自了然。
钟狂客云:“湖边为问山多少,每个山头住一年。”奈山气渐绿,兰桨双下,由问水亭,余赏其柱句,“平沙水月三千顷,画舫笙歌十二时。”回视残照射麓成赤壁。近昭庆,灯火在林薄矣。
十九日早,会秣陵鲁波臣,乞其写照,订于下浣吉日。既萧山吴太华句胪,拉过山楼,阅其所藏玩好。有大灵壁,四面峰峦,中凹深池,状若西湖景。二砚山,短者如仇池峰,有雪筋俨流泉。长者上黑下白,宛然江练。又英石数座,俱倩名手绘成卷。一白石子,中有吕仙师像,巾履扇拂,隐约如画。一端石莺砚,其活眼天成,彩晕可爱,以黑髹秋叶匣之。一木瘿龟,黄色纹理若镂刻,与白定盆水中绿毛龟争奇。两犀杯,大可拱围,蜜色欲滴,雕前后《赤壁》,细入毫发。一琥珀柿坠,血色莹透,上覆黄叶三片,则蜜珀也。一玛瑙簪,满身绿点,晶然浮动,名落花流水。其花梨屏榻,所镶点苍石俱佳,太华欲以此易余汉玉、图书、猩红兜、罗?、五色成窑盘,而余未果。又河南王睿之,示不断宋榻《圣教序》、《九成宫醴泉铭》,皆吾家藏本之亚。品鉴不觉薄暮,俄下雨点,闻涌金门内火发,望湖面如霞红,可骇。
二十日晴热。蚤,成啸竹诗,书孙茂曙来卷,好之,示赵松雪。行书中峰净土诗一百八首。饭后,同儿入城。至贡院前,因言宋在钱塘门外王家桥试一郡之士,谓之方州贡士。元江浙行省移院在城内祥符桥北,合试三十路一府两州之士,谓之江浙行省乡试。又考府治,据《汉志》及刘道真记,知汉以来,皆治武林山;又据《隋志》及唐人诗,知隋以来改治凤凰山,唐及五代吴越国、前宋,皆因之。建炎以后,高宗即其地为行宫,而守臣始于竹园山建治所,今府治是也。
更考杭省建置沿革,秦汉为会稽郡,治吴,今苏州。东汉志会稽西部都尉,治钱唐武林山,今灵隐山。三国吴置东安郡,治富春。隋开皇九年置余杭,十年移钱唐,复移柳浦西,依山筑城,即凤凰山之右是也。五代吴越王钱氏,即州建国。
余于贡院肆上,得一青绿羽觞及锦官城笺柬而还。又得空如三砚山,皆黑质白纹,层峦叠嶂,各一其状,不下吴句胪所秘也。
廿一日,仍晴热。进钱塘门,过演武场,周围多坟墓。至藩司前,访同寅陈沁水,为癸卯乡进士,尚宦游未返。有试士侈谈决西湖之水,可以灌城,此宋状元陈亮臆说,谓湖地高于城中三尺故也。不知湖环二十里有余,城环将四十里矣,况宋城南北比今尤长,计地之大小虽有高下,是可灌乎?若以今日视之,湖与城中等矣。盖日久,诸物为水火所毁者,不知其几矣。尘土日积,尤不可灌,明也。更相与论湖身通塞。
西湖自南渡后,历元人于皇朝,官无厉禁,为军民寺观侵占。苏堤违西,直抵西山之麓,尽化桑田,仅留六港,以行缺瓜舟子。其酒船碍浅不通,非今日也。里湖亦皆桑田弥布,惟留二三丈如带,酒船往来而已。外湖则自苏堤北第一桥迤东,沿西林桥、孤山路过段桥,沿城而南至雷峰塔,为池荡,桑梗弥望。由是外湖浸以窄小,昔所谓十里,今无五里焉。成化十年,巡抚官谓谚有眉目之说,毅然行之,日役千夫,自雷峰以西直至苏堤北第一桥,凡旧为湖而被侵占为桑地池园,不分前代近年,尽数开掘。存者无几,仍于开掘之处筑长堤表之。堤起自段桥之东,至灵峰而止,计二千余丈。址一丈五尺,上七尺,高五尺,外湖旧观尽复。歌游士女,旷然心目为快。
成化十二年,杭州涌金门北创开水门,通导西湖水,自柳州寺后人寺,由曲阜桥达今城河,其身疑即宋玉莲堂等处水口也。
杨升庵云;东坡先生在杭州,颍州、许州,皆开西湖,而杭湖之功尤伟。其诗云:“我在钱唐拓湖渌,大堤士女争昌丰。六桥横截天汉上,北山始与南山通。忽惊二十五万丈,老葑席卷苍云空。”此诗史也。
袁中郎云:望湖亭接段桥一带,堤甚工致,比苏堤尤美。夹道种绯桃、垂杨、芙蓉、山茶之属二十余种,堤边白石砌如玉布,地皆软沙。杭人曰:此内使孙公所修饰也。此公大是西湖功德主。自昭庆、净慈,龙井及山中庵院之属,所施不下百万。余谓:白、苏二公,西湖开山古佛。此公,异日伽蓝也。
万历乙巳九月,华亭介人曹蕃叙袁中郎《桃源咏》有云:中郎请沐归楚,余亦还吴,绝无音耗。第传中郎据柳浪以自适,心殊妒之,遂筑垂露亭于断桥之堤。绯桃绿柳,洗濯尘心,冀与中郎称劲敌。亭匾为王伯谷书,据一湖之胜。余每徘徊其间不忍去,今已就毁,并其址不存。
万历壬午后,仁钱令君,有陈梅江、孙淇阳、梁冲宇、程信吾、徐恒庵诸公。作兴湖上,其罚锾或修葺颓废,或督罪人补种桃李等树,仍各严毁花之禁,不独东瀛孙中贵一人风雅已也。
沈长卿幼宰云:六桥垂柳,九里乔松,斫伐殆尽。为此者非穷民,乃财虏也。其横若是而莫敢问,则三尺亦虚设矣。按律,盗路旁尤人看守之物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