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班宗子寓居会稽为近属,士家最盛,园亭甲于浙东,一时坐客皆骚人墨客,陆子逸实预焉。士有侍姬盼盼者,色艺殊绝,公每属意焉。一日宴客,偶睡,不预捧觞之列,陆因问之,士即呼至,其枕痕犹在脸,公为赋《瑞鹤仙》,有“脸霞红印枕”之句,一时盛传之,逮今为雅唱。后盼盼亦归陆氏。二陆兄弟,俱有时名,子逸词胜,而诗不及其弟。

秦熺以状元及第,李文肃公邴贺秦相:“一经教子,素钦丞相之贤;累月笞儿,敢起邻翁之羡。”秦甚喜。浮溪贺启:“三年而奉诏策,固南宫进士之所同;一举而首儒科,乃东阁郎君之未有。虽迫于典故,姑令王勃以居前;而结此眷知,行见鲁公之拜后。”或以为讥刺,用是得谤。
文肃贺除太师启云:“推赤心于腹中,君既同于光武;有大勋于天下,相自比于姬公。”秦以为讥己,答云:“君既同于光武,仰归美报上之诚;相自比于姬公,其敢犯贪天之戒?”文肃得之,大能不恐,然亦终不加害也。

徐渊子贺谢相深甫二子登科启云:“三槐正位,人瞻衮绣之荣;双桂联芳,天发阶庭之秀。出则告辰猷于虎拜稽手之际,入则训义方于鲤趋过庭之时。沧海珠胎,发为朝采;蓝田玉种,积有夜光。”又云:“虽官爵乃公家之自有,而世科岂人力之能为。”谢以为讥己,亦不乐之。

本朝状元多同岁,但数问术者,无从晓之尔。徐奭、梁固,皆生于乙酉。王曾、张师德,皆生于戊寅。吕溱、杨寊,皆生于甲寅。贾黯、郑獬,皆生于壬戌。彭汝砺、许安世,皆生于辛巳。陈尧佐、王整,皆生于庚午。

翰林王公洙,修撰钱公延年,俱以丁酉八月丑时生。王十九日,钱二十日。钱以嘉佑二年六月卒,时王公己病。或谓王公起于寒素,早岁蹇剥,庶可以免灾。侍郎掌公曰:“钱虽少年荣进,晚节滞留;王虽早岁奇蹇,晚节迁擢。长短比折,祸福适均。”王公竟不起。

王端明素、卢太尉政,俱以丁未八月二十四日辰时生,而王出于贵胄,卢起于军伍;王卒于边藩,卢薨于殿帅。事皆略同,亦可怪也。但卢之寿苟有过于王,得非以少年微贱耶。《青箱杂记》。

刘贡父、王介同为考试官,因忿争,介以恶语侵邠,邠不与较,遂皆赎金。中丞吕公著意不乐邠,以为议罪太轻,遂夺主判。邠谢表曰:“彍弩射市,薄命难逃;飘瓦在前,忮心不校。”又曰:“在矢人之术,惟恐不伤;而田主之牛,夺之已甚。”然《左传》“蹊人之田,而夺之牛”,本无“主”字,语又俗。“惟恐不伤”是全句,“已甚”字外来。盍云“在伤人之矢,惟恐不深;而蹊田之牛,夺之已甚”,方停匀。贡父工于四六者,岂不知?盖出于一时之愤气,不暇精思尔。
熙宁初,张掞侍郎以二府初成,以诗贺王介甫,公和曰:“功谢萧规惭汉第,恩从隗始说燕台。”陆农师曰:“萧规曹随,高帝论功,萧何第一。而请从隗始,初无‘恩’字。”公笑曰:“韩退之斗鸡联句,‘感恩隗始’,若无据,岂当对‘功’字?”观此,则二公之文章,优劣可知矣。

唐刘邺,特赐进士第,韦岫贺之曰:“三十浮名,每科皆有;九重知己,旷代所无。”

进士褚载投贽于苏威侍郎,有数字犯讳,谢启曰:“曹兴之图画虽精,终惭误点;殷浩之兢持太过,翻达空函。”

《国史补》云:“元和之后,文章学奇于韩愈,学涩于樊宗师;歌行则学矫激于孟郊,学浅于白居易,学淫靡于元稹,俱名‘元和体’。大抵天宝之风尚党,大历之风尚浮,贞元之风尚荡,元和之风尚怪也。”

鲁直书王元之《竹楼记》后:“或传云王荆公称《竹楼记》胜欧阳公《醉翁亭记》。或曰此非荆公之言也。某谓出此言未失。荆公评文章常先体制而后论文之工拙。盖尝观子瞻《醉白堂记》,戏曰:‘文词虽极工,然不是《醉白堂记》,乃是韩白优劣论耳。’以此考之,优《竹楼》而劣《醉翁记》,是荆言无疑也。”

东坡云:“永叔作《醉翁亭记》,其辞玩易,盖戏云耳,又不自以为奇特也。而妄庸者乃作永叔语,云‘平生为此文最得意’,又云‘吾不能为退之《画记》,退之亦不能为吾《醉翁亭记》’。此又大妄也。”陈后山云:“退之作记,记其事尔。今之记,乃论也。”少游谓《醉翁亭记》亦用赋体。
余谓文忠公此记之作,语意新奇,一时脍炙人口,莫不传诵。盖用杜牧《阿房赋》体,游戏于文者也。但以记其名醉为号耳。富文忠公尝寄公诗,云:“滁州太守文章公,谪官来此称醉翁。醉翁醉道不醉酒,陶然岂有迁客容。公年四十号翁早,有德亦与耆年同。”又云:“意古直出茫昧始,气象一吐阊阖风。”盖谓公寓意于此,故以为“出茫昧始”,前此未有此作也。不然,公岂不知记体耶。观二公之论,则优《竹楼》而劣《醉翁亭记》必非荆公之言也。

刘昌言,太宗时为起居郎,善捭阖以迎主意。未几,以谏议知密院。一旦,上眷忽解,曰:“刘某奏对,皆操南音,朕理会一字不得。”虽是君臣隆替有限,亦是捭阖之术穷矣。

王嗣宗,太祖时以魁甲登第,多历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