葬纔十数年,不知气脉蒸陶如此之速。累月取尽,地为深穴,得金万亿计,自官抽官市、匠吏窥窃外,刘所得十二三焉。京东诸郡之钱尽券与刘氏,刘氏乃一村氓不分菽麦者,得钱无所用,往来诸郡,恍忽醉饱,岁余亦死,钱竟没官,刘世遂绝。
崇宁间,邓州南阳县村民发古冢,县尉王俨莅掩之。王为余言其详,云竁中有二瓦棺,已碎其左者,购得一铜印,方寸许,篆文甚古,识之者云「温不禁印」。时方竞访古器,即为中贵人取去,未知温何代人也。仲父久中尚奇,每仿古物,立怪名,以绐流俗。庐于先茔下,山多岩谷,乃披荆棘求其壮观者,刻取前人题署、姓名、年号,皆诡异,既不可据,真儿戏尔。前人所居与其器用,后世所以爱慕之者,思其人焉。其人无可思而宝其物与地者,蔽也。夫冥器儿戏,又乌足以为君子之雅好也欤!
中官宋用臣,熙宁间备任使,以敏练称上意,性极精巧。元佑时,责官舒州,州将作乐鼓甚巨,饰以金彩。既成,其旁一环脚断,欲剖之,惜工费。宋乃献计为环,其下作锁须状,以铁固鼓腹之竁,使甚隘,即钉环入竁中,既入,锁须张,遂不复脱。事多似此。
东南谓乌啼为凶,鹊噪为吉,故或呼为喜鹊。顷在山东,见人闻鹊噪则唾之,乌啼却以为喜,不知风俗所见如何。
姚佑自言尝任泽州邑尉,郡当太行之喉,官吏有未尝到处,郡将以虎患,遣尉祠之,乃在山巅。姚往宿山下,见居民环屋埋巨木,云以拒虎。稍晚虎出,数十为羣,首尾相衔,睥睨庐舍,人畜俱股栗。旦起登山,姚披练推挽而上,至绝顶,得板屋,有石刻,姚致祭摹墨本以归。
溱州有虎穴,凡十里许,修谷茂丛斑斓旁午,南北路口行者相集而度,否则遇害。荆州孙伟奇甫刺溱,亲为予道其详。夫市朝固有此地,人或忽之致祸,可不慎哉!
徽宗大观间,京东路民家有牛生麒麟,村人不识,以为怪,击杀之。有司既闻,验问,真瑞物也。乃上奏,因图其形下诸路,俾民间预识其状,或有生者,即重赏购之。
元佑间,有携海鱼至京师者,谓之海哥。都人竞观,其人以槛寘鱼,得金钱则呼鱼,应声而出,日获无算。贵人家传召不少暇。一日,至州北李驸马园,放入池中,呼之不复出,设网罟百计,竟失之。李园池沼雄胜,或云三殿幸其第爱赏,以为披香、太液所不及。海哥,盖海豹也,有斑文如豹而无尾,凡四足,前二足如手,后二足与尾相纽如一。登、莱傍海甚多,其皮染绿,可作鞍鞯。当时都下以为珍怪,蠢然一物,了无他能,贵人千金求一视唯恐后,岂适丁其时乎?
沈遘知杭州,号神明之政,吏不能欺。尝以西湖为放生池,禁捕鱼,人无敢取蛙蚓者。
九宫山有金星银星鳝,不居水中,凿山者于坚土内得之,悬暴干,久不坏。其背金银星宛如一具秤,斤两稀密,无纤毫差,秤星十五斤,鳝背星二十斤,枚枚如此。土人收以治风气病,《本草》不载。
孙叔敖杀枳蛇,盖两首蛇也。江南山中蛇,两端皆有头,口目全具,行相牵挽,腹红背黑,长大率如箸。相传是老蚓,两口无舌,不见其开张,正一大蚓尔。恐叔敖所见不如此,或云枳蛇一颈两首,故怪。

卷三
先公在讲筵,闻神考言,熊本表章,用印端谨,朱色鲜明,前后无小异。由此受知,遂擢用至两制。近世长吏生日,寮佐画寿星为献,例只受文字,其画却回,但为礼数而已。王安礼自执政出知舒州,生日属吏为寿,或无寿星画者,但用他画轴,红绣囊缄之,必谓退回。王忽令尽启封,挂画于厅事,标所献人名衔于其下。良久,引客爇香,共相瞻礼。其间无寿星者,或用佛像,或用神鬼,唯一兵官所献,乃崔白画二猫,既至前,惭惧失措。或云时有囊缄墓铭者,吏不敢展,此尤失献芹之意,小节不可不戒,古人不欺幽隐,正谓此类。
滕宗闵知楚州,有监司过境,本州岛送酒食,书有臣名,即上闻。既鞫狱,乃书吏误用贺月旦表,无他意,滕坐送吏部监当。盖知州细衔字多,书欲谨,吏每患难写,乘暇用纸写前后衔,谓之空头表笺,用之固已不虔。向宗传为兴国军判官,托士人作与漕使小简,用「金口」、「清光」、「俞允」等字,漕使举行取勘,宛转自解仅免。士人于书尺多不识体要,往往误人,宜谨用,自不能识者,不若不发书。
熙宁中,有常州太守召赴阙,其人颇熟时事,将有陈述,所主亦大臣中有力者,或云介甫。当无不称上意。既陛见,上首问锡山去郡几远。既非素备,了不能对。盖常州无锡县锡山,俗呼惠山,守不阅图经,故不知也。上因顾近臣曰:「作守臣而不知境内山川,其为政可料。」即罢去,竟不曾开陈一言。
杨杰次公,留心释教,尝上殿,神考颇问佛法大概,杨并不详答,云佛法实亦助吾教。既归,人咸咎之。或责以圣主难遇,次公平生所学如此,乃唯唯何耶?杨曰:「朝廷端慎明辩,吾惧度作导师,不敢妄对。」
青州王大夫尝守舒、丹二州,为诗极鄙俚,每投献当路,得之者留以为笑具。季父为青掾,王亦与一轴诗,他日季父见其子,乃谢之。其子曰:「大人九伯乱道,玷渎高明。」盖俗谓神气不足者为九伯,岂以一千则足数耶?余中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