’观今日上下之心,和邪,不和邪?伤天地之和气者谁欤?使盲风怪雨发作者谁欤?凶年饥岁,老弱将军乎沟壑矣。思天下有溺由己溺之,思天下有饥由己饥之者,又谁欤?庖有肥肉,厩有肥马,民有饥色,野有饿莩。当此之时,为民父母,不以由己饥之、由己溺之之心处之,而泛泛然迎请超果寺观音太士至普照,有同儿戏,具文之祷祈,安能召和气而回戾气哉!为今之计,莫若讲行救荒之政,平籴价以纾民力,行赈济以救饥贫,放商税以通客旅,清狱讼以伸冤枉,察吏奸以禁贿赂,抑小人以扶君子,通下情以疗民瘼。凡可以弭灾异、召和气者,尽心力而为之。忧国愿丰,出于一念之诚,则大士不须祈祷,而慧日自呈,人事和而天理见。惟阁下留意。幸甚。”此松江僧顺昌《祈晴上府官疏》。凡僧人文字,多道佛之灵异,及奉佛利益,未有能自指斥其无益者。国初名僧,如复见心辈,亦不免此。此僧独出正论,且以为有同儿戏,可谓超乎流俗者矣。读之起敬。

  高文义公穀无子,置一妾,夫人素妒悍,每间之不得近。一日,陈学士循过焉,留酌,聚话及此。夫人于屏后闻之,即出诟骂。陈公掀案作怒而起,以一棒扑夫人仆地,至不能兴,高力劝乃止。且数之曰:“汝无子,法当去。今不去汝而置妾,汝复间之,是欲绝其后也。汝不改,吾当奏闻朝廷,置汝于法不贷也。”自是妒少衰,生中书舍人峘。陈公一怒之力也。

  范希荣者,文正公之裔孙。其先有为京官者,因家京师。尝与他商行货,道遇暴客,见其姿美,问之曰:“汝非秀才乎?”希荣曰:“然。吾本范文正公之后。”暴客曰:“好人子息也。”凡舟中之货,悉令认留,不取而去。文正公之荫庇后人矣,虽暴客犹知爱之,况他人乎!”

  鸟鼠同穴之说,自劝闻之。及读《禹贡》蔡氏传,则以为二山名,颇疑之。后访陕西人,庄浪山鸟鼠二物同穴,同穴而交,遂为雄雌,行者多见之。盖仲默理学之士,止据常理以自信,殊不知物之以类自为配偶,此理之常。亦有非常理所能该括者,如螽与蚯蚓异类,同穴而变,龙与马交,蛇与龟雉交,蜈蚣多与促织同穴。浙东海边有小蚌,名琐蛣,壳中必有一小蟹,失蟹则死,皆异类也。知此则鸟鼠之同穴,无足怪矣。

  朱子注《诗》云:黍,谷名。苗似芦,高丈余,穗黑色,实圆重。稷,亦谷也,一名穄,似黍而小。尝与北人论辨黍之形似,乃知所谓苗似芦高丈余者,即今南方名芦粟,北方名薥秫,其干名秫秸者是已。盖自是一种,非黍也。其所谓一名穄,似黍而小者,此乃是黍,非稷也。今北人谓黍为黄穄,又名黄米,粘腻可酿酒,则黍之名穄明矣。稷与黍甚相似,但不可酿酒耳。其注“鹤”云:顶赤身白,颈尾黑。黑羽实生于翅,非尾。此皆一时之误。

  都指挥本在外方面官。京师各卫指挥有功,升都指挥而未得外选者,或在京营管事,或在各处守备,仍于原卫支俸。其列衔皆云:“某卫带俸都指挥”。盖以别京师无方面官。此时制也。又有军职犯私罪者,例该革仕带俸差操。带俸之名虽同,其实无妨。近者有以都指挥掌锦衣卫事者,以“带俸”字自嫌,妄意去之。礼部于登科录列衔,亦遂其非而刻版印行,若定制然。是以其在权要之地,而贬制度以顺之也。使生杀予夺自己出者,以势临之,礼仪制度,欲不紊乱,得乎?

  唐人避讳甚者,父名岳,子终身不听乐。父名高,子终身不食糕。父名晋肃,子不举进士。最为无谓。今士大夫以禁网疏阔,全不避忌,如文皇御讳,诗文中多犯之。杨东里作“棠枤”,似为得体。

  马之性善惊,故惊骇字从马。女之性善妒,故嫉妒字从女。冯、笃之从马,威、委之从女,亦各有义。

  湖广长阳县龙门洞有鸟,四足如狐,两翼蝙蝠,毳毛黄紫,缘崖而上,乃翥而下,名曰“飞生”。有怪鸱.貍首肉角,断箬使方而衔之,呱呱而鸣,名曰“负版”,遇之则凶。

  蜀中气暖少雪,一雪,则山上经年不消,山高故也。大理点苍山,即出屏风石处,其山阴崖中积雪尤多,每岁五六月,土人入夜上山取雪,五更下山卖市中,人争买以为佳致。盖盛暑啮雪,诚不俗也。

  宋景濂先生以文学际遇高皇,礼眷特优。洪武十四年,其孙慎犯罪,举家当坐重辟。上不忍,特赦景濂,安置四川茂州。未至,殁夔府,葬莲花池山下。成化间,墓坏,巡抚都御史池州孙公仁为迁葬成都,适蜀王府宋承奉昌新作寿藏于成都东门外,孙公令人求以葬先生。承奉以其同姓名人也,慨然许之,因以葬焉,计其直可费白金千两。夫自开国以来,将相大臣,功名富贵,烜赫一时者多矣。没齿之后,陵谷变迁,不能保其坟墓者有矣。非国有恩典,谁复为经营之。先生之殁百余年矣,而其良会如此。于是益有以见秉彝好德之心,不以远近亲疏而有间也。

  ●卷五

  宗人府署印、内府管将军、宿卫、中都留守,旧规皆以国戚充之,勋臣非在戚里,不得与也。今署宗人印者如故。管将军非国戚者,自安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