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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世傳《太公家教》,其言極淺陋鄙俚。然見之唐《李習之文集》,至以《文中子》為一律。觀其中猶引周漢以來事,當是有唐村落間老校書為之。太公者猶曾、高祖之類,非渭濱之師臣明矣。《文中子》,想亦是唐所錄,其言未免疎略。經本朝阮逸為之潤色,所以辭達于理,學者宜熟究之焉。如市井間所印百家姓,明清嘗詳考之,似是兩浙錢氏有國時,小民所著。何則?其首云“趙錢孫李”,蓋錢氏奉正朔,趙乃本朝國姓,所以錢次之;孫乃忠懿之正妃,又其次,則江南李氏。次句云“周吳鄭王”,皆武肅而下後妃,無可疑者。

  明清家舊有常子允元祐中在館閣同舍諸公手狀,如黃、秦、晁、張諸名人皆在焉。後為龔養正頤正易去。比觀洪景盧《容齋三筆》,乃云見於王順伯所,以為高子允者。常名立,汝陰人,與家中有鄉曲之舊,夷父秩之子。熙甯初,父子俱以處士起家,子允為崇文館校書郎。元祐中,再入館。後坐黨籍,謫永州監稅以卒,石刻碑中可考。此卷乃子允與大父者。而景盧乃指以為高君,不知高子允又何人耶?

  杜子美作《飲中八仙歌》,敘酒中之樂甚至。由是觀之,子美蓋亦好飲者,不然,又焉得醉中詆嚴武,幾至殺身耶?

  宣和中,外祖曾空青公守山陽,有堂胥之子韓璡者,以禦筆來為轉運司勾當公事。年未冠,而率略之甚。一日,語外祖云:“先丈嘗為何處差遣?”外祖答云:“曾在中書。”復詢云:“何年耶?”答云:“建中靖國之初,自右府而過。”璡大笑云:“豈有察院而過中書省乎?”蓋謂其儕類而然。外祖即應之云:“先公自知樞密院拜右僕射。”璡默然,闔席為之哄堂絕倒。

  雷轟薦福碑事,見楚僧惠洪《冷齋夜話》。去歲,婁彥發機自饒州通判歸,詢之,云:“薦福寺雖號番陽巨刹,元無此碑,乃惠洪偽為是說。”然東坡先生已有詩曰“有客打碑來薦福,無人騎鶴上揚州”之句矣。按惠洪,初名德洪,政和元年,張天覺罷相,坐通關節,竄海外。又數年回,僧始易名惠洪,字覺範。考此書距坡下世已逾一紀,洪與坡蓋未嘗相接,恐是先已有妄及之者,則非洪之鑿空矣。洪本筠州高安人,嘗為縣小吏。黃山谷喜其聰慧,教令讀書,為浮屠氏,其後海內推為名僧。韓駒作《寂音尊者塔銘》,即其人也。

  韓子蒼駒,本蜀人。父為峽州夷陵令,老矣,有一妾,子蒼不能奉之,父怒,逐出。內侍賈祥者,先坐罪竄是郡,駒父事祥甚謹,祥不能忘。子蒼于父逐之後,走京師,祥已收召大用事。子蒼困甚倦遊,漫往投之,祥不知得罪于其父也,獻其所業。偶祐陵忽問遷謫中有何人材,祥即出子蒼詩文以進。首篇“太乙真人蓮葉”之句,上一覽奇之,即批出賜進士及第,除祕書省正字。不數年,遂掌外制。

  紹聖中,有王毅者,文貞之孫,以滑稽得名。除知澤州,不稱其意,往別時宰章子厚,子厚曰:“澤州油衣甚佳。”良久,又曰:“出餳極妙。”毅曰:“啟相公,待到後,當終日坐地,披著油衣食餳也。”子厚亦為之啟齒。毅之子倫也。

  石才叔蒼舒,雍人也。與山谷游從,尤妙於筆劄,家蓄圖書甚富。文潞公帥長安,從其借所藏褚遂良《聖教序》墨蹟一觀。潞公愛玩不已,因令子弟臨一本。休日宴僚屬,出二本令坐客別之,客盛稱公者為真,反以才叔所收為偽。才叔不出一語以辨,但笑啟潞公云:“今日方知蒼舒孤寒。”潞公大哂,坐客赧然。

  中興初政,治宋齊愈退翁獄斷案,得之陸務觀,云是年大駕自維揚倉猝南狩,文書悉皆散失,未必存於有司,因錄于左。然紹興中,趙鼎、張浚為左右相,嘗共啟于高宗,云靖康之末,金人議立偽主,意在張邦昌,而退翁適在眾中,發於憤躁,掌上密書以示所厚,云夷狄設意如是。坐有姦人,隨聲唱之,故及於禍。思陵惻然憐之。詔追復元官,錄其子孫。元牘云:

  建炎元年七月二十八日,尚書省劄子,臣僚上言:“新除諫議大夫宋齊愈,昨三月初間,同王時雍等在皇城司聚議,乞立張邦昌。拜大金賜詔畢,書立狀時,雖時雍等恐懼不敢填寫張邦昌姓名,而齊愈執筆,奮然大書‘張邦昌’三字,仍自持其狀以示四坐,無不驚駭。齊愈自言‘自從二月在告不出’,欺誕若此。聞左右時雍等實齊愈也。今使居諫議大夫之任,一時陛下未知其人邪侫,而朝廷未有人論,更乞聖裁。七月八日同奉聖旨:宋齊愈罷諫議大夫,令禦史台王賓置司根勘,具案奏聞。今據王賓勘到:“宋齊愈招金人邀請淵聖皇帝出城,未回,知孫傅承軍前,遣吳幵等將文字稱廢淵聖,共舉堪為人主一人。及知孫傅等乞不廢淵聖皇帝,不許,須管於異姓中選舉姓名通申。齊愈知孫傅等在皇城司集議,遂到本司,見眾官及卓子上文字,不論資次,管舉一人。齊愈問王時雍:‘舉誰?’時雍曰:‘金人令吳幵來密喻,旨意在張邦昌,今已寫下,只空姓名。’又看得元來文字,請舉軍前南官。以此參驗,王時雍言語即是要舉張邦昌。齊愈恐違時雍,別生不測,為時雍曾說吳幵密諭張邦昌;亦欲蚤了圖出,齊愈輒自舉筆於紙上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