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得伸上邦昌全文,用列於後,云:“伸伏見金人犯順,劫二聖北行,且逼太宰相公使主國事,相公所以忍死就尊位者,自信敵兵之退,必能復辟也。忠臣義士,不即就死;城中之人,不即生變者,亦以相公必立趙孤也。今敵退多日,吾君之子,已知所在,獄訟謳歌,又皆歸往。相公尚處禁中,不反初服,未就臣列。道路傳言,以謂相公外挾強敵之威,使人遊說康王,自令南遁,然後據有中原,為久假不歸之計。伸知相公必無是心,但為金人所迫,未能邃改。雖然如此,亦大不便。蓋人心未孚,一旦喧鬨,雖有忠義之心,相公必不能自明。滿城生靈,必遭塗炭,孤負相公初心矣。伏望相公速行改正,易服歸省,庶事稟取太后命而後行,仍亟迎奉康王歸京,日下開門拊勞四方勤王之師,以示無間內外。赦書施行恩惠,收人心等事,權行拘收,候立趙氏日,然後施行。庶幾中外釋疑,轉禍為福。伊、周再出,無以復加。倘以伸言為不然,即先次就戮,伸有死而已,必不敢附相公為叛臣也。”邦昌於是始下令一切改正。

  明清《揮麈後錄》載周迎所記陳堯臣決伐燕之策,蓋出於天下公論,而堯臣之子倚以財雄行都。張全真參政日,載真偽作一幀,可以但作全真文字。近覽李仁甫《長編》云:“紹興元年正月十四日辛丑,中書舍人胡交修言:‘人臣之罪,莫大於誤國,自古誤國之禍,莫大于燕雲之役者。燕山議首與夫用事之臣,大者誅戮,小者流放。而陳堯臣者,獨仍舊故秩,廩食縣官,置而不治,豈所以上慰宗社之神靈,下泄四方之痛憤哉?堯臣為國召亂,不知罪惡之重,乃敢自引矜,乞為郡守。今雖為宮祠,叨竊食祿。臣愚伏望睿旨削奪堯臣在身官爵,投竄遐方,以懲其惡,以謝生靈,為後世臣子誤國之戒。’詔:‘堯臣主管臨安府洞霄宮指揮,更不施行。’”書之于編,蓋知迎之言不厚誣,且非明清之私意。事見《長編》第一百五十九之注。後閱《中興日曆》,宰執奏乞行遷責,高宗云:“豈可以因乞差遣,反遭貶邪?”止罷祠焉。

  王彥國獻臣,招信人[原“招”作“昭”。宋史地理志淮南東路泗州有招信縣,據改],居縣之近郊。建炎初,金人將渡淮。獻臣坐于所居小樓,望見一老士大夫彷徨阡陌間,攜一小僕,負一匣,埋於空迥之所。獻臣默識之。事定,往掘其地,宛然尚存。啟匣乃白樂天手書詩一紙,云:“石榴枝上花千朵,荷葉盃中酒十分。滿院弟兄皆痛飲,就中大戶不如君。”獻臣後南渡,寓居餘姚,嘗出以示余,真奇物也。聞後以歸劉綱公舉矣。

  獻臣又云:建炎間,避地至奉化境上,一二僕隸偕行。嘗夜過渡,月色微明,有數人先往焉。忽問云:“非王獻臣解元行李否?”但見其軀幹長大,語聲雄厲,心竊疑之。方欲復詢之,忽逕自劃水而渡彼岸,波濤洶湧久之。獻臣惶怖幾溺,竟不知為何怪,後亦無他。

  胡偉元邁,新安人也。攜其父舜申所述《乙巳泗州錄》、《己酉避亂錄》二書相示,敘俶擾時事,文雖不工,頗得其實,今列於後:

  《乙巳泗州錄》云:宣和乙巳,子家寓居泗州之教授廳,適在寶積門,出門即淮河。有友一二人在南山,如鄭況仰荀,其父為發運司屬官,廨宇在焉。以故無三五日予不至南山。常時至彼講論文字,談說時事。是時,朱勔父子正得志,勢位炎炎。每上下京浙,則稱往來降禦香,其實欲所過州縣將迎之勤也。是年秋,朱汝賢自浙中來,以降禦香,泗州官吏迎于{阝歨}山。{阝歨}山,出城四里許,在淮南西岸,過是無路可行,故止於此邀迎其船。汝賢傳指揮,到城中亭子上相見,官吏皆迴候於亭。及船至亭,通名,典謁者曰:”承宣歇息矣。“候久之,令再通,曰:“睡著矣。”抵暮,方見守倅而已。傍觀者見其驕傲,皆為之不平。予輩時談此事于南山,曰:“我輩恐未死,且看朱勔父子終竟如何。”其冬,金人入寇抵都城,上皇避位,日聞京師事不一。未幾,朱勔首以小{舟刃}子東下,曰勔已放歸田里矣。不敢出見人,人亦不顧之。日有京師權貴與中官下來者頗多,皆著皁衫而系皁縧,行於街市。又幾日,曰上皇已在發運司行衙矣。人初不信,及往觀,但見座船一隻,泊于河步,以結徼壁矢張於船前。問之,上皇果在,衙中侍衛蕭然。又數日,軍馬纔到,市上皁衫貴人益多。凡前此聞所貴倖宦侍之用事者,問之,往往在焉。俄又聞童貫亦至,或有見坐帷帳中,黑肥,軀幹極大者,問之。童大王也。軍馬至,皆渡淮,駐于南山後。聞高俅于南山把隘。高俅之弟伸亦同在彼。因普照覺老請齋于南山,始知之。是時也,把隘南山,即已棄淮之北矣,實今日之先兆,亦自東京來至南山,無控扼之所也。俄又聞上皇登發運衙城上之亭,觀漁人取魚於淮。又旬日,上皇移幸而南。自是京師士民來者日夕繼踵,益知金兵叩城之事。以上皇益南,侍衛自京師而至益盛。一槖駞踏浮橋傾倒,遂入淮中,以負物之重,恐必不救也。又閱歲時,上皇駕還,皆親至塔下燒香。每入寺,寺中人皆驅出。施僧伽缽孟、袈裟,至親與著於身。先是,以普照寺大半為神霄玉清宮,至是,御筆畫圖,以半還寺。寺僧送駕出城,得御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