议减,多在外庭,而监局之中,其盈缩任意,豁壑无厌者自若也。爰书之重,一驳一加,至于加无可加,比无可比,但言奉旨从重而已,甚者厂卫缉获,即为平反所不及,十有九死,万一得生,而家已破,封疆之事,闻杀督抚,不闻杀总兵也,间有总兵乃其庸琐无能为者,故总兵益骜,督抚益危,皆非所以惜物命也。持此不变,而避腥膻茹蔬,果将恐圣母在天之灵,有愀然不乐已耳。以此进规,上未必怒,何诸人之疏,绝无此意,失悟主之机,沮为善之路,良可惜也。夫李西野化龙,山西人,考选部拟御史,上自改为给事中。到任之日,上疏自言臣才能谫劣,仅拟御史,已为过分。不知皇上何所取于臣,而特改为科,恩则厚矣,臣伏自循省,求其所以当改者,而不可得也。此言可谓切中,出于自言,尤人情所不肯。上怒甚,降调,寻以假去,不复起。其与李互易者,为台中胡某,试卷中有「瞪目而视」语,为上所涂。因易之。或言吏部进卷之日,胡梦大雨雷震,西北奋起一龙,失惊而寤,及旨下,易已者乃山西李化龙也,亦奇矣。

  是次考选,亦有真定府同知许自表,以原拟御史黎玉田易之,自此遂开内改之端,而当事者渐至用以行私矣。黎为同知半年,升昌平佥事,踰月遂升辽东巡抚,许以明经起家,既得御史,管京差,踰年挨次当按宣大,意惮于往,乃疏参乌程,得旨降调,补上林署丞,由此观之,未见其当易也。

  己卯考选,亦有内改数人,吴昌时以部拟礼科改部属,而韩城之怨由此结矣。是时,上自命题复河套议,凡言不可复者,即入选,或云武陵密议弃辽东,画关为守,故以复套为比,未知其果然否也。

  张虚舟作楫,戊寅有疏,论高起潜,上怒责令回话,方灯下构草,所坐室中,磔磔有声,槅扇一时俱开,出视之,寂然无一人。张甚惧,自意当得祸不测,但业已论事,无可如何,默坐久之,再理前草,及疏上,止于降调,乃知鬼神弄人,有志之士,决不为所愚也。

  吏部侍郎张捷,宜兴师之私人,即乌程之蔡奕琛也。蔡无日不至乌程家,张亦无日不至宜兴家。宜兴去而张为少宰如故。一旦太宰缺人,屡推未用,垣中吕黄钟上疏,言何不于侍郎中特用一人,中书乔可聘驳之,谓侍郎止有二人,其一词林,无升太宰例,非拥戴张捷而何。吕因举词林为太宰者以辨。时贺江夏在吏部,不闻以知人擅长,且自有词林本等之官,安见其当为太宰。吕此疏出,而其拥戴益不可揜,故未几即转年例,然而张如故也。会乙亥内察,将及御史,刘宗祥素有贪声,自知不免,乃发捷与己私书,有「当事者专欲用内」等语。意指乌程也。有旨诘张,张乃以闲住去。刘因免于察典,旋升江西巡抚,夫以不易去之张捷,而刘能去之,不为无功。但发人私书,非正人君子事。况即与己之书乎。以此逃察,其人不足敬矣。

  省中蒋德瑗,即晋江相君之弟,亦因察典将近,上疏参房之骐,奉旨云:国博考选,原系旧典,何言无例?时之骐为太学博士,议与考也。蒋欲借此建言,而不知房之与考,先从政府得之也。疏既被驳,蒋竟以察处,蒋与刘均一借题,但有工拙之异耳。要之,蒋之心事仍可对人,刘之心事乃不可以告妻子也。主察者避其所忌,而甘心于其所易与,亦大愦愦矣。

  曾就义,江西人,作县颇着清名,戊寅考选御试疏中,称百姓之困,皆由吏之不廉,使守令尽廉,即稍从加泒以济军需,未为不可。上喜其说,遂擢第一,入词林。未几,即有剿饷、练饷之加,实因曾议而决计也。夫为政须令有余地,虽尧舜在上,不能使吏皆廉,吏未必廉,而加者真加,困者乃真困也。曾岂真昧乎?此不过一时逢迎,姑借以为功名地耳。曾进馆未久,复上民惟邦本一疏,得非有所不安于中,而欲以此救前言之失乎?或曰:就义前后两截,可谓逆取而顺守矣。又半年许,以疾卒于任。夫国计民生,何等重大,而昧心妄言,以博己之一官,此天地祖宗所不容,曾之死,盖阴祸也。

  漕运旧例,有土宜换枣之说,沿袭既久,并带客货,神庙年间,所带日多,运军以此为生计,视船如家,甚爱惜之。其有浅阻之处,自雇剥船,公私两济,盖未有私货得达而反忧官粮之不达者。祖制寓意深且远矣。迩以运事迟滞,一切严禁,间遇私载,则没入其货,而加重罪焉。运军日贫,商贩裹足,剥载既已无力,一旦浅阻在前,惟袖手而观,诿罪于河道,甚且有烧船以图赖,弃船而潜逃者矣。何者非所爱也。自古王道本乎人情,利之所在,人争趋之,乃因以集事。故私不妨公,王者所不靳也。不然适足以致误而已。夫公尔忘私,国尔忘家,士大夫犹或难之,而以责之运军,此万不可得之数也。善谋国者,宜熟思而慎处之。

  丙子春,有岁贡生某者,忘其姓名,伏阙上书,上命取览,以其所言无当而罢之。然其言亦有所见,如云驿递裁减而摃轿等夫去而为贼,则复驿递为平贼急着。一时或笑其迂,不知此实至言。天生此食力之民,往来道路,博分文,以给朝夕,一旦无所施其力,不去为贼,将安所得食乎?后有自秦晋中州来者,言所擒之贼,多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