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王擢熊纬为给事中。纬,字文江,南昌人,崇祯十六年进士;授行人。两京既覆,每饮酒,辄涕泗横流;友人语之曰:『昔狼曋有言:「吾未获死所」。子既有志,曷求所乎』?乃赴延平谒王,授官。

  敕谕兵部侍郎于华玉曰:『朕痛南京继覆,止因兵民相恨,致危宗社。今日仅有弹丸资此民生,以期恢复一统;若复伤民,即促国脉。卿宜仰体朕意,实令民安;新兵哗噪扰民乃未经制者,卿当亟振刷精神(一作陋规),毋徒忧谗畏谤』!

  黄道周至江宁,幽别室中。囚服著书,绝粒积十有四日不死;大清摄政王命斩之。临刑,过东华门,坐不起;曰:『此与高皇帝陵寝近,可死矣』!监刑者从之。幕下士中书赖雍、蔡绍谨、兵部主事赵士超等皆死(道周学冠古今,所至学者云集。铜山在孤岛中,有石室;道周自幼坐卧其中,故学者称为「石斋先生」。精天文、历数、皇极诸书,所著「易象正」、「三易洞玑」及「太函经学」者,穷年不能通其说;而道周用以推验治乱。殁后,家人得其小册,自谓「终于丙戌,年六十二岁」;始信其能知来也)。

  大清内院洪承畴与道周同乡,致书劝降;道周骂曰:『承畴死久矣!松山之败,先帝痛其死,赐祭九坛、亲自哭临,备极恤典;焉得尚存?此无赖小人冒名耳』!遂被囚系。门生往见者,讲习吟咏如常;都人士争索其书,皆藏之以为宝。承畴欲生之,具疏言『道周清节夙学,负有重望;今罪在不赦。而臣察江南人情,无不怜悯痛惜道周者。伏望皇上赦其重罪,待以不死』!摄政王不允。临刑过市,见有竖「福建」门牌者;指「福建」二字曰:『我君在焉、我亲在焉,死于此可也』!南面再拜,不去;遂被戮于门牌下。士超等四人同死;士超骂承畴不绝口,死尤烈。道周既死,门人陆自严收其元首,并身瘗之;横黄石为记。阅数年,蔡夫人命长子霓载其丧归,葬于赠公之侧;复将士超等四人葬于道周之侧。按从死四人:赵士超、蔡春溶、赖继谨、毛玉洁也。史作赖雍、蔡绍谨而遗毛玉洁。鲁王诸将骄横,诸臣竞营高爵,请乞无厌;兵部尚书余煌疏言:『今国势愈危,朝政愈纷;尺土未复,战守无资。诸臣请祭,则当思先帝蒸尝未备;请葬,则当思先帝山陵未营;请封,则当思先帝宗庙未享;请荫,则当思先帝子孙未保;请谥,则当思先帝光烈未昭』!时以为名言。

  唐王将取道于汀,饷部李长倩以汀属空虚,请留饷三万以训练士着,备缓急;王可其议。

  左都督杨鼎卿细陈起义情由;诏答之曰:『人君大柄,止在知人善任;人臣大义,惟是勿欺至公。朕久历艰难,稍识情伪。朝廷坏于朋党,宗社由此而危。北京之失,东林之罪何辞?南都之陷,魏党之咎莫谢!其余门户声气,朕自有万古鉴衡,以御天下;诸臣万疏千章,岂能夺朕心公断!靖夷侯方国安力扼江干,大功实在宗社。朕今亲征在迩,指日相见;未尽之情,还俟面奏。杨鼎卿父子还当终始调联,以侍王师之至』!

  赣兵复需粤饷,以前十万两不足用。李长倩以为言;王云:『留饷已有前旨,该镇共事一方,着与通融接济!俟朕至军前,再行酌处;毋得纷争』!

  松江奏捷,赐督臣荆本彻、镇臣黄斌卿、张名振各银二十四万两、表里四端,以示激劝;其余将帅,各升级有差。

  谕浙江抚按敕曰:『天下之坏,不坏于寇而坏于兵、不坏于兵而坏于官,殊可痛念!浙江无所事事之官,逍遥于家、驿骚于途;渔猎细民的,通着抚按细察撤回,安辑地方』!

  杨廷麟闻唐王将赴赣,往朝之;万元吉代守吉安。先是,崇祯末,命中书舍人张同敞调云南兵;至是抵江西,两京已相继失,因退还吉安。廷麟留与共守,用客礼待之。其将赵印选、胡一青频立功,而元吉约束甚严,诸将渐不悦。时有广东兵,亦以赴援至。而新军张安复抚州有功,且招他营尽降;元吉以新军足恃也,蔑视云南、广东兵:二军皆解体。然安卒故为贼,居赣恣淫掠;遣援湖西,所过残破。

  同敞持牙牌调发滇兵,兵未集而京师陷;弘光朝复敕陈荩押赴南京。抵江省,南京复陷;因留守吉。

  帝召廷麟入直,以元吉代廷麟驻吉安。初,元吉与金声桓善;声桓收江右,以书招元吉,元吉辞以各行其志,声桓弗迕也。至是,元吉主抚声桓以收复江西,因遣使密诱声桓来归。声桓得书不报,械系其使于庭;夜分,解其缚,饮食劳苦之,问督师起居意甚殷勤。天未明而纵之。盖是时声桓已怀异忘而未决也。

  工部侍郎葛寅亮疏言『务去饰治繁文,必收近取实局』。王目为老成格言,『朕当言铭座右』。

  十九日(丙寅)

  毅宗大祥,鲁王主事董守谕请朝廷(一作堂)哭临、三军缟素一日;王从之。

  唐王谕户部曰:『纳贡事例,原非得已。大县量准四名、中县三名、小县二名,不得滥收!事平即止』。

  左都御史张肯堂疏荐周崔芝善于用海,有舡五十余号、有兵二千余名;『乞释罪图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