浅,乃枕泥横卧以死。丧至望江,兆春哭之,堂上不设位、不书铭旌;阖邑人临之,私谥曰「忠节先生」,祀于屈大夫祠。

  江阴劣生尹吉素不轨,谋应敌;忽暴雷震其家,闻马嘶声。众入内室搜之,得马二匹,鎗刀、弓矢、甲冑无算;斩其仆康宁,囚吉于狱。

  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左懋第与从行兵部司务陈用极、游击王一斌、都司张良佐、刘统、王廷佐俱以不降大清,伏法;马绍愉获免。

  先是,十二日,大清兵平江、浙,再下剃发之令;副将艾大选先髡其首,懋第立杖杀之。大清捕懋第,下刑部狱;懋第曰:『我自行我法杀我人,与若何预?可速杀我』!至是,骑兵拥入内朝,已七日不食矣。南向坐于廷下,摄政王数以伪立福王、勾引土寇、不投国书、擅杀总兵、当廷抗礼五大罪;懋第抗辞,惟请速死。王问在廷汉臣云何?吏部陈名夏曰:『为福王来,不可饶』!懋第曰:『若非先帝中汝会元榜眼者乎?今日何面目坐此』!侍郎金之俊曰:『先生何不知兴废』?懋第曰:『若何不知羞耻?我今日止有一死,何必多言』!王挥出斩之。赵开心将为之请,同坐者掣其裾而止。懋第至宣武门外,神气自若,南面再拜,端坐受戮;刽子杨某涕泣叩首,而后行刑。开心始行启王,王将从之;而监刑者已报死矣。马绍愉率所随将士悉髡发降;参谋主事陈用极、游击王一斌等不屈,同日被害死。后忽风沙四起,卷市棚于云际,屋瓦皆飞;一时罢市(绍愉降后,累进要职;至顺治三年巡按江南,恣行威福)。

  懋第死,有二仆在侧。一仆引吭吮懋第颈血,乃自刭;一仆向懋第再叩首,以小刀刺胸,肝见而死:观者无不流涕。

  侯官人蓝铢仰天大恸,解衣束带,以懋第首纳怀中;负尸于背,疾走至慈仁寺前,长跪号呼。为侦者所获,狱□□之曰:『若与懋第亲耶』?铢曰:『吾知有忠臣,不知有懋第也』!议上,欲杀之;会许收懋第尸,因赦铢。

  用极门人咸默故人子徐敷得用极及懋第尸于白马寺后。

  「殉节录」云:懋第标下中军艾大选、监饷传浚素与外通,乘间进言:『江南既平,当剃头为百官倡』。陈用极怒,挞之曰:『为臣死忠,是分内事。剃头何为』!寻以盗饷事发,大选自经死。浚惧,阴令大选□首用极等等异图。盖山东豪杰通私款实有因,摄政王大骇,勒兵入寓,逼懋第等剃发;懋第等曰:『头可断,发不可剃』!遂执下刑部狱。至十九日陛见,已七日不食矣。逼降不从,遂遇害。用极尸直立不仆,刑人曰:『这位爷,必然成神;户部钱爷同如此,后作厉鬼杀谢陛也』。摄政王重诸人死忠,具三棺:懋第专棺,用极与一弁同棺,又三兵总一棺。徐玄具词当事,请收葬;既批允,部索贿无以应,往商之懋泰。懋泰阖户,使人出谢曰:『此吾家疏属,人各要自保。尔欲为义士,勿累我也』!复谋之刑人,罄行李畀之。居数日,雷电交迸,逻者不出;刑人引至埋所,发而毁之。四弁骨,即旧地掩埋;懋第骨,收藏火神殿座下;用极骨,入练囊负归。初不屈者有五弁,临赴市一弁忆垂白老母,即变节髡发;四弁共唾之曰:『不忠,复何能孝』!懋第从子司直闻讣恸哭,自缢死。

  文秉曰:『懋第拘囚太医院,与文信国小楼何异!其与洪、李相诘问,与文信国责备吕文焕何异!其与刚楞抗拒不屈,与文信国见博罗长楫不屈何异!其却之俊兴废之说而端坐受戮,与文信国却张弘范仕元之说而从容就市何异!已行刑而摄政王传免不及,与文信国已赴义而世祖谕免不及何异!既死矣而王一斌等皆同殉难,与文信国诸客邹凤、刘子俊等倡义追随,鼎镬不避何异!「书」云:「使于四方,不辱君命。舍生取义,杀身成仁」。若懋第者,于为人臣之道尽矣。呜呼!懋第其文信国后生哉』!

  吴江石里村农家许氏二女,长适张文达、次适周志达。文达以负贩为生,荷戈从起义者;战败被执,不屈死。志达往侦之,亦被执;不肯剃发,见杀。二女寻夫不得尸,俱守志不嫁。次女事姑七年,姑死依姊以居,奉夫主祀之;各处一室。吴俗:妇贫无依者多为尼。或劝二女剃发出家,长曰:『不可!妇人之发安得效男子剃之耶』!次曰:『吾夫以不剃发死;而吾剃之,何以见吾夫地下乎』?年俱七、八十,尚躬耕自给。里人高其节,欲请于有司旌之;二女泣谢曰:『吾姊妹遭家多难,廉耻自爱,何旌之有!且俱无后,受旌为谁荣乎』?里人卒不能强也(戴名世「江南两节妇传」)。

  鲁王群臣皆奉表劝进,王曰:『孤之监国,原非得已;当俟拜孝陵后,徐议乐推未晚也』。固让乃止。王性孝友,恒病喘。

  杨文骢于苏州取库银二十万,与田仰居山岛中,有兵几二万。田、杨同遣兵四百载币物献贝勒,贝勒尽杀之;仰又私送币帛四千,贝勒受之。使田兵别营,以铁骑千余围杨兵,令下马去器械;大炮四冲、乱箭齐发,一军尽歼。

  大清兵攻嘉兴,陈梧率众御之三塔,精锐俱尽。和州戴重与王元震集太湖义旅为一军,约吴江吴易相犄角,攻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