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市虎传讹,不可不慎。阁下哀痛之馀,或无暇深顾而却虑。然仆与阁下相交不浅,有所闻有所知而不告,是陷友于不义也。设阁下他日追悔,责仆以不言,仆之咎更无可辞矣。契之同年,爱阁下者也。其为阁下谋者,皆古人诤友之义。愿阁下敬之听之。仆口讷于言,而心之爱阁下,则无异于契之。用敢布其胸臆,佐阁下之不逮,伏乞采择为幸。毓鼎顿首。
旋得虎峰复书,深以此书为是,而悔前日为众口所惑,已决意中止,即日出京。良友之受尽言可敬也。然外间诸公谈论,竟有谓此言迂腐不必听者,弟遂受不情名。乞以此文上呈伯父,仰求训示为盼。

日记
光绪廿一年乙未
(〔眉〕乙未三十三岁)
余之有日记也,自戊子始。中载历年读书课程及摘录各书精要语,甚详备。惜或作或辍,不能接续汇齐以资参考,甚悔之。自今日始,复立此记,以有恒为准的云。
乙未岁六月初九日晴。热甚,傍晚雷雨。诣王保之师,贺传补江南道御史之喜。为孟常改《赦小过》文。时疫甚重,死亡相继,皆在顷刻之间。余依藿香正气散古方,酌加附子、干姜,以救伏寒,配成末药施送,未知有效否。
初十日阴。湿热下注,左足不良于行。伯温丈以和梅北海市诗四章见示。志先来。娴女患病,请西岑丈诊治,服药后,晚略清减。一日养病,看《三鱼堂日记》消遣。阅邸抄,两广谭制台(军,钟麟)、马抚台(中丞,丕瑶)禁赌折有关风化。此事自南皮张公督粤时所开,每年赌规所入不过三十万元,而民害日深,政体大坏。折中有云:“当此时艰子乙亟,民俗凋残,即使用款难筹,亦何堪以呼卢喝雉之钱为理财筹饷之计。量入为出,酌盈剂虚,与其取不义之财而大亏政体,何如减无用之费而稍挽颓风。”数语通达之至。又曹侍御(志清)请严饬外县认真缉捕盗贼一片有云:“大抵盗贼恃捕役为护符,捕役即以豢贼为生路,而不肖牧令又多以讳盗为规避处分之计。”说得曲尽情弊。又《饬禁差徭苛敛》一片,亦痛切。
十一日晴。足尚未健。西丈来,为娴女诊疾。谈及做州县之难及差役、家人之舞弊,可为浩叹。修辑《国史•王德榜列传》讫,因誊真。
十二日晴。早诣西丈诊疾,开一温补方。点看《明纪》四卷(《太祖纪》)。董绶金同年来谈。
十三日阴。点看《明纪》卷五(《太祖纪》)。接湖南梁叔庄(恩湛)信,又陆季良信。
扎克齐以武清田契八顷来借银四十两,付去。吴子明前有信来,兼寄诗一册,又赠我两律。
夜间作诗三首酬之。
调寄邯郸吴四兄大令两载相思洺水滨,搴衣欲见怅无因。临风却寄琼章美,饮我真逾赵酒醇。生本多情方造福,吏如不俗便能循。讼庭花月池塘草(指令弟子和太史),惭愧金门待漏人。
杜陵身世感蹉跎,一曲清商唤奈何(君寄诗一册,皆忧时之作)。天相嬴秦成久醉,人居燕赵易悲歌。武灵台古空烟雨,马服山荒长薜萝。芜吏登临怀往事,伤时涕泪恐无多。
六年京洛素衣缁,芸省浮沉愧圣时。一代风流槐里传,半生心事玉溪诗。楼头花鸟遂成笑,江上莼鲈有所思。多谢故人相望厚,皇华久已负襟期。
十四日晴。点看《明纪》卷五讫。
十五日晴。至国史馆交功课,又领得宗室《霍穆欢传》(号慎斋,阁学,六弟辛卯、
大兄壬辰座师)。约汤丈、敬山、叔南手谈。晚,小酌,兼约西丈。西丈后散,灯下茗话,畅论养气存神之法。
十六日阴晴不定。苏济帆来谈。纂辑霍慎翁传仅一开半,了无事实,唯叙官阶差使而已。此等只能入表存其姓名。特公家文字,不能不立专传也。点看《明纪》卷六(太祖),写字百馀。朱梦霆来谈。阅邸抄,徐侍郎(用仪)退出军机及抚理衙门,翁、季二尚书入总署,钱侍郎(应溥)入军机。傍晚出门拜客。
十七日晴。济帆来,为平姬诊疾,发浙江徐季和师信(为吕业卿舅事)。写字百馀。
点看《明纪》卷七(惠帝)。
十八日晴,立秋。湖北解高锡委员屠大任来见。访西丈,请其改方。西丈云:法人此次索云南普洱府城外孟乌、孟旺土司地。其地皆产茶、产锡,膏腴地。无此二土司,即无普洱也。抚署王大臣皆枝梧未决,徐侍郎(用仪)独欣然画稿许之。英使臣闻之,至抚署大闹。
云南京官绅衿亦递公呈阻止割地。不知上意如何也。又丁衡三军门(槐),云南人,曾上条陈,以英、法二国觊觑滇南,处心积虑,久而必发,请回籍自练土兵防守。上颇以为然。军门向政府言其事,徐用仪大惊,云:“我们添兵防守,如使大英闻之,如何得了!”嘻!可笑也。又访子蔚,问疾。邱振声来,交去六弟及姜(麟堂)、徐(文田)、庄(清华)、刘(欢)、郑(光照)六人国史馆誊录功课费一千九百馀金。晚,气满腹板,竟夕不成寐(复吕镜宇年伯信,交鲍荫庭年伯转寄)。
十九日阴雨。请西丈诊疾,云:“清阳下陷,宜和肝脾以调之。”一日在内静卧。读宋晁具茨先生诗集(名冲之,字用道)。诗十五卷,只两本有口口口笺注。具茨诗不甚传,然格律高迈,备唐以来诗法,苏、黄之后,范、陆之前,自成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