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地下南而东三万里,春秋二分其中矣。地恒动不止。譬如人在舟而坐,舟行而人不觉。其说独异。”按新学家动谓古人不知地转之理。《考灵曜》为《尚书》纬书,出于圣门之绪馀,是地转之说,圣人固已知之,赵氏乃谓其说独异,何耶?新学后生,读书不多,轻诋中学,直井蛙而已。为儿女讲《史记》,因思旧小说《水浒传》,实能得龙门妙境。金圣叹评语,亦尽发其秘。余之解古文义法,盖自十五六岁时读《水浒》始,如瓦官寺、草料场、浔阳江、碣石村诸篇,至今味之不尽。
初五日(十六号)。戊午阴。饭后赴农会。至顺天府为沈大京兆二世兄诊疾,久谈。
夜大雨。车中看《宾退录》有一条云,熙宁青苗法行计息推赏,否则废黜。官吏畏罪希进,
所散唯恐不多。此与今之验契给奖何以异?乃知聚敛秕政,千古一辙。
初六日(十七号)。己未晴。至冯四兄处复诊。又至沈处复诊。乡祠公请李秀山将军、田韫山次长,未暇赴,宝惠代往。寄宝铭信。夜半大雨如倾。
初七日(十八号)。庚申雨,达午始止。至长椿寺为毕怡臣夫人点主。社政进行会开三周年纪念大会,余辞会长,会员三十馀人,坚请连任,不肯易举。力辞不获,只得再任一年。闻二侄女病剧,往诊。换雇马车至顺天府复诊,九钟始归。匆匆夜膳,再出至盛幼安处诊疾,泥涂困顿已极。夜复雷雨。光之速率过于声,故先见电而后闻雷,其实一物也。《春秋穀梁传》曰:“电,霆也。”以霆诂电,汉儒之学甚明。车中看《宾退录》毕。有东西周考一篇,极详晰。赵氏此录,欲仿《容斋随笔》,而功诣识见,不逮远甚。说经评史,皆无入微之论。撷其菁华,十之四五而已。阅完庋架中,换看《水东日记》。
初八日(十九号)。辛酉晴。饭后至城外,为姚景侪夫人诊疾。误服镇坠之剂,小便淋沥不得出,痛苦异常。余断为膀胱上戾,尿管压迫,气化不行,祖千金葵子升麻汤法加桂枝以疗之。热甚,至恒裕少憩。在益锠夜餐,惠付资。夜,雷雨达旦。
初九日(二十号)。壬戌晴。闻二侄女病笃,偕夫人、恩女同车视之,乃病已转疟。
凡大病、重病日久转疟者,皆吉兆也。余昨为姚氏所开之方,今日已传至北城,盖断证奇,疗法奇,而上字又为人所不识也。稍坐即至水獭胡同,为存懋亭夫人疹疾,久坐以歇马力。
懋亭以行商,住库伦十馀年,为余说库恰情形甚悉。发奋出城为姚氏复诊,所苦竟一药而愈。车中看《水东日记》三卷。书凡四十卷,明昆山叶文庄公(盛)著,所记多宣、英两朝朝章国闻,当时文献,不分体次,随手记录。
初十日(廿一号)。癸亥晴。一日不出门,照评《大云山房》五篇。薄暮散步太平湖畔。夜复雷雨一阵。接吴卓如江西信。
十一日(廿二号)。甲子晴。黎明雨,至午乃霁。复谢史持叔,舒宾如、钟瑞臣三处信。至姚处复诊。门人姚景侪、江子厚均自南归。过益锠夜餐。量能婿保送知事核准,今日传询揭晓,以知事用。晚凉,读玉田词,亡国之感,殊难为怀。文与诗不能如此之沁人心脾,凄然欲泪也。“断桥流水,待招来,不似旧沙鸥”,余于旧日同年同署故人已出仕新朝者,常觉懒于往还,正是此意境耳。
十二日(廿三号)。乙丑晴。照评《大云初集》卷一讫。谢作霖来谈。至姚处复诊,风雷雨忽至,一阵即止。入城至裴伯谦处为其世兄诊疾。三兄侧室又生一男。司空曙诗:“黄金用尽教歌舞,留与他人乐少年。”清室新政,练新军,遣学生出洋留学,得毋类是,抑又不止乐少年而已。乃知唐人诗有文外远致,往往如此。此所以非宋以后所及也。
十三日(廿四号)。丙寅晴,颇热。随意看船山《读通鉴论》五代一卷。其痛斥桑维翰引契丹入中国,盖为吴三桂而发。然维翰实为庸鄙媚外之尤。余前记曾论之,船山斥之非刻也。傍晚至姚处复诊,治病先救其最急者,仲师心法如是,难为浅人道也。偕夫人率惠、娴、恩在益锠夜餐。月色皎然,明星满天,无云而大雨如注,真奇景。向晨复滴一阵。
十四日(廿五号)。丁卯午前晴。照评《大云》卷二文数篇。至沈处诊疾。病人夜热铲语,两胁胀痛欲死,块热如火。其儿女惶惶,欲备后事。余认定邪乘血崩而入血室,以小柴胡汤去黄芩加牡蛎治之(增减谨遵仲师法),半日一夜连进三剂,其病若失。据病人言,此药一入腹,顿觉气舒痛减。仲师经方,不啻神丹,世医不知用、不善用耳,乃云“古方不能治今病”,彼讵知古方何等哉!余谓医家熟读《难经》、《伤寒论》、《金匮》三书,而辅以孙真人《千金方》,不患不成神医也。(刘、李、张、朱、喻、叶六家可参看,此外则用力多而收效少。)(〔眉〕张是戴人,非景岳)中途狂风阴晦,疾驰而归,甫入门,檐溜如绳矣。大雨至夜始止,中庭积水尺许。自初四至今,每午后必雨,而午前必晴,赖此不致沉浸。车中看船山宋论十馀首。张小松丈电邀晚饭谈天,惮雨未往。彻夜不能入梦。
十五日(廿六号)。戊辰阴。饭后至尹署,为沈大京兆两世兄诊疾,路过金鳌玉蝀桥北岸,荷花盛开,马车缓缓而行,凭窗玩赏。又访裴伯谦,兼为其二世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