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日(三号)晨竟开霁,西北风顿寒,皮裘嫌轻矣。午前为子香开方。饭后访幼香于洋楼,适有说相声者阎德山,坐听两段,即赴澜翁处晚饭。津人今夕过年祀神,家家鸣鞭炮,自寅刻至天明,声不绝于耳。相传同治甲子秋,津郡大疫,死亡接踵,白幡比户相望,路绝行人,乃创过年之说以禳之。于是以九月十七日为乙丑元旦,祀神换桃符以迎
新气,疫渐减,由津传至京,死亡亦如之。闻澜翁述姚诗岑之母夫人染疫,率族党相戒不入门。先君子独与小山族曾叔祖挺身出,为经纪其丧,疫竟不染。而津郡九月十七日过年,遂沿袭至今,亦莫明其所以然矣。
十七日(四号)晴,寒甚。斌孟博之小世兄来就诊。澜翁枉过,偕至桐华楼晚餐,嗣翁作主人。寄夫人信。每日李、卞两处诊脉改方,不琐记。
十八日(五号)晴。三钟至中华书馆,在明阳楼晚餐,皆新甫作主人。夜,大风。
至四品里王金子处茶坐。
十九日(六号)晴。天冷无异三九,余又连四夜不能成眠,倦甚,遂不出门。刘性庵同年来谈。接锡兄信。夜眠较酣。
二十日(七号)阴,寒特甚。三钟至中华听乐,嗣、性二公协资,由余点王金子戏,并以资点诸妓,戏尽,戏乃已。此津规也。散后至义和成赴孙妓玉福局,谢医也。归为典臣写屏匾。接夫人信。
二十一日(八号)立冬。沉阴微雨,寒甚。夫人寄来厚棉裤,丝棉套裤。卞氏虚劳,逢节颇有反复,节令之不爽如此。人身与天地之气息息相通,洵不虚也。傍晚独坐室中,冷冷清清,思闺中人綦切,即拈笔复夫人信,定后日言旋。检《唐宋诗醇》放翁诗,与嗣翁互读之,稍解寂寞。澜翁亦来,挈姑婆就诊,畅谈至夜分始去。大风又起,自重阳至今,无一日好天气也。
二十二日(九号)晴。晚偕澜、嗣二公明阳楼吃羊肉,澜作东。
二十三日(十号)阴。李子香已全愈。卞非久诊不为功,乃托津医陈鹤洲接手,随证增损药方。然今日脉象殊不佳,终恐前功尽弃耳。三钟附快车回京,车中遇王叔掖。
二十四日(十一号)晴。晨醒见檐瓦微白,知夜中有雪矣。饭后偕锡兄赴文明观剧,在益锠晚餐。朗轩来,不值。
二十五日(十二号)晴。至顾宅、存宅诊疾。夜坐簃中,清理十日之事。复王季老信,请其解散京师孔道会。宵小横行,不可一日居也。
二十六日(十三号)晴,稍暖。午刻至便宜坊,赴孙子玖之约。散后至松筠庵,为聂玉书诊疾。又折至文明观剧,亦子玖作东。朗轩来,又不值,遣孙福请其再来,畅谈而去。接二媳信,随手复之。
二十七日(十四号)晴。午刻与夫人同车祝五叔岳母寿,面后至存月坡处复诊,月坡患喘而两腿痛剧,不能屈伸,余治之,先控涎,次搜风,两剂而愈。又折回董处,与丙、恩同车而归。澜翁来京下榻簃中。关外大风雪,火车迟误。
二十八日(十五号)晴。午刻偕夫人同车至东城视二侄女病,又偕至汪家胡同祝衡小山三十正寿,改坐骡车而归。
立冬日以行医赴天津(补录)
廿年蜡泪满巾箱,老去忠州问药方(二语俱用翰林学士典)。残梦未忘侍铜荤,壮怀谁料付青囊。斗旋北陆星催岁,叶落西园夜有霜。食力娱生吾自足,胜他抗走误时光。
二十九日(十六号)阴。饭后至聂、顾两家复诊。又赴市政会。人城祝朗轩生日。
傍晚至浦信公所,赴江雨辰、沈雨人、王揖唐、雷朝彦之约。
十月初一日(十七号)晴。旧万年历推九月大建,十月小建,观象台订其误,以九月为小建,而十月为大建,好在未交冬至,不甚关出入也。澜翁忽吐血数口,甚惊惶。余诊脉,断为肺、胃受热所致,无预本原,为开一方,午后即回津,余送至车站。闻探访队会同警察于廿六日在孔道会捕去九人,萧隐公父子及万秉鉴、陈桂荪皆与焉,因赴嘉应馆
探之,晤婆媳二人,竟不得端倪。隐公坦白,不知人,与万、陈比附,余及锡兄屡规劝之,不以为然,且设文学馆于孔道会中,与群小共事,竟受池鱼之殃。吾之行医,虽为谋生计,然亦借以寄迹,翛然脱离是非场,聊避祸耳。
初二日(十八号)阴。缪筱珊丈过谈,盖膺清史馆之聘而来者。缪丈粹于考证之学,熟谙史例,互谈史事甚畅。丈谓修清史当以康雍间修《明史》为法。余虽不敢自命史学,然沉潜廿四史垂三十年,其中义例得失知之颇审。赵次老仅以名誉协修相待,不全与闻史事,亦无从强以相聒矣。三钟附快车赴津,应卞氏之请。下榻李宅,甫卸装即至卞宅诊脉,因饮食不节,病遂增剧,难以挽回。既已来此,姑住数日。闻宋芸子前辈亦被捕,探系劳玉初之同志,倡议复辟案中人物也。
初三日(十九号)阴雨。至卞处诊脉。访澜翁,知疾已平,大慰。留晚饭,并约新甫畅谈。寄润泽信,为汪济臣昆仲所托妙光阁事。酉儿伴送丙女回津。
初四日(二十号)晴,申刻静坐一小时,以定心气。傍晚玉山来邀第一楼晚餐,澜翁偕归夜谈。寄汪聘臣信,又锡兄信。
初五日(二十号)晴。饭后至卞处诊后,即赴中华听乐,并约澜、新二公在桐华楼晚餐。二公又来谈至夜分始去。
初六日(二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