br>二十一日(二十六号)晴。齿痛连喉,牵及太阳。石顽来谈。朗轩约四海春,不克往。闷卧读杜诗,悟作诗必当有我在。杜诗无一首无子美在诗中。即如咏花诗,须是有我看花,方与花有情。若泛泛咏花,则花之开落,与我何干,漫劳一副笔墨写之耶?二十二日(二十七号)晴。齿胀益甚,至东城徐景文牙医治之(徐乃广东人,在美国专习牙科,毕业得博士优奖)。景文在津,其徒郎姓为余注射药水,涤去白脓无数。携药水一瓶归,时漱之。午后胀痛稍平,而时发寒热。坐卧竟日,看《医案按》自遣。
二十三日(二十八号)晴。肿痛颇减。张珠舫交来校款六百元(阳历四、五两月份),命宝懿送存恒裕。傍晚隐公来长谈。前日校《哱拜传》,有“运逃”二字,疑“逞”
为“远”之形近而讹,率改为“远”字。今日见《汉书•匈奴传赞》,有“这逃窜伏”一
语,正是此“退”字,乃知亭林用《汉书》也。甚矣,读书不精不熟,断不可轻改前人也。
急作简致蕙农更正(“逞”即“遁”字)。
二十四日(二十九号)晴。肿犹不甚消。写应酬匾额十二字,扇二柄。统一、共和、民主三党合并为进步党,以抵制国民党之昏暴,维持大局,在磨盘院开成立大会,余亦预焉,略坐而归。占柱臣世兄来谈。复王重光信。
二十五日(三十号)李师葛、江子厚来谈。连日苦闷,至广和楼观剧消遣,洪思伯作东。绍儒、质雍来弦歌。会臣送櫻桃,作霖送鲥鱼,皆初夏鲜品也。录诗稿两叶。
二十六日(三十一号)晴。晨起齿胀异常,既而牙龈出脓甚多,胀痛渐消,而左腭又有胀意,乃延外科房星乔治之。汪省三来结算校账。门人朱楚白来谈。会臣足蹩未全愈,扶杖而来,子夜乃去。畅论治河之法,口讲指画,详晰分明。听君一夕话,胜读十年书,此之谓也。接周衡甫信。
二十七日(六月一号)晴。金搢丞(笏先)来见。未刻赴社政会,所提议案甚多。
至恒裕少坐。许小篆(福奎。篆卿姻伯次子)、杨云史(鉴莹。莘伯年丈之子)来谈。云史在新嘉坡创办种植胶树公司,回华集股。(此树亦名橡树,而非中国之橡。割浆法与割罂粟苞略同。)
二十八日(二号)晴。张祝笙来谈。王亦韩(慕琦)来见(己丑年年侄)。四钟赴松筠庵,与李嗣老、金筱珊丈、袁寄耘、高菉坡会商农会事。自来论《三国志》者,皆推为高简有法。此论其体裁耳。若论文笔,余读蜀、吴二志,酿郁刻画,实兼得马、班之长。
专心学之,可于文界自成一队。《金匮•疟病篇正义》刊成。
二十九日(三号)晴。王仲芗来谈,知兴殖公司在门头沟开渠,筑石堤溉田,推余为名誉总理兼董事,因余系本邑人并畿辅农会会长也。未刻赴顺校上课。归路过恒裕小坐。
效五嫂在寓专候。朗来夜谈。为王重光作致开封国税厅汪向叔信。接史挹三及禹弟天津信。
三十日(四号)彻夜雨声滴沥,亢燥之馀,心神俱爽,竟日夜未止。看《通鉴•魏文帝》毕。陈群疏论臣下雷同及党雠失真之弊,语简而切。录诗稿数叶。傍晚冒雨至惠丰堂赴张祝笙之约。偶阅《自助论》载:一英人买小刀受欺。因云,无赖汉不唯欺我,彼亦自欺其自知之良心。真学道透宗语。
五月初一日(五号)阴。时有微雨。看《通鉴•魏明帝纪上》。吊郭琴石妻丧。答访汪珏斋不值。访石顽,以《湖隐集》请其评正。石兄谓余诗由苏、陆窥少陵,而以中晚唐人为歇脚。所论颇确。余于坡诗不甚究心,而致力山谷、后山较久。昨晤汤纪五(化龙),盛推高要陈焕章新旧学之精深(陈字重远,留学美国为哲学博士)。今日检陈著《孔教论》观之,极言孔子当为中国大宗教家。持论甚辨,阐明孔学,亦能自畅其说。
初二日(六号)彻夜大雨,晨始放晴,甘泽为霑足矣。致周衡甫信并信成银行储蓄册五本。又致新嘉坡吴翘云信并新刻《疟疾正义》十本。未刻赴顺校上课。车中看《中国学报》第七期,有李天怀论尊孔一篇,言今人孔道会、孔社等等,无益圣道,极有卓识。报中谱录类载浙江孙德谦所辑《二妙年谱》。二妙者,金元遗老稷山段成己、行己兄弟也。成己号遁庵,行己号菊庄,皆以诗词著名。谱录之学,必如王白田之于朱子,张石洲之于顾亭林、阎百诗,李恕谷之于颜习斋,王文诰之于东坡,乃有关学行宏旨,而收录又极详尽,足供尚友之资。《学报》前期所载《王子安年谱》,已无可观,此谱则仅据诗词所见之一斑,强为附丽,直味同嚼蜡矣(《辍耕录》有陶靖节、陶宏景二谱,颇乏兴趣。然陶宗仪为阐扬先德而设,犹有用心)。此种学问,用力甚劬,而所获至鲜,学者暂置之可也。史挹珊自南来。
初三日(七号)阴。石顽兄来谈诗,手批《湖隐集》交回,不作谀滥语,且为点定数处,胜原作十倍。交谊之厚,性情之诚,可感可佩。魏、龚二先生评定《简学斋诗稿》,余尝叹羡昔人情谊之挚,不意并世而有石顽。得此益友,诗学或可望进境乎?又于卷首题诗一首。挹珊复过谈。绍、质来弦歌。卿和侄婿在粮饷局患病,误服药,甚剧。特迎来寓
斋,以便看护诊治。其病本系风温,乃为庸医误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