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其真髓。
初六日(十二号)晴。甫下床,客即塞座。午刻与宝惠至隔壁略进西餐,复至会芳楼赴酌升昆仲之约。三钟回栈,检点行装,附电车至车站,子登、子厚、玉山送行,玉山无日不来栈待指挥,可嘉之至。七钟后抵家。
初七日(十三号)晴。接新嘉坡吴翘云信,黎伯概之友也,亦精医学,行道于叻埠,见余致黎书及演说词,叹服不置,因通函达殷勤,且以演说词登诸叻报,虚名遂播外洋矣,益奋然发精研轩岐、长沙书之志,以期五负斯名。饭后访会臣畅谈,弦歌遣兴。朗轩来夜淡。
自新历一日开大清门放车马,通东西长安门,又启天坛、先农坛恣士女游览。三祖五宗配位,环以荆棘,观者纳铜币二十文。悲吟十七韵号存社已屋,孤寡懵未知。古今谋国局,百出而愈奇。扃街静阊阖,车马今交驰。
对越肃冕裘,士女今群嬉。过宫麦苗秀,陟庭天泪垂。隆准子若孙,逍遥津海湄。重楼筑千镒。百戏娱四时。老者守财虏,壮者浮浪儿。吾辈富自在,昔贪良不痴。铜驼乌足言,承露拆亦宜。门倾坛遗平,于我何损为?独有旧史臣,回思有馀悲。三年精卫愤,再拜杜鹃诗。充耳裒不闻,伤哉现代规。致此固其所,问心当恨谁。觚棱澹斜日,朔风冥玉墀。目断天桥南,血染青松枝。(无句不涩,然胜于过熟而成甜俗。)
初八日(十四号)晴。以腊八粥荐菩萨、祖先。舒宾如来谈。申刻至恒裕取款。至松筠庵议赈事。又至孔社。晚餐于大观楼,润田兄作主人。发酌升信(附杨运使简)。

腊月八日以百果粥荐佛试灯已近元宵节,煮粥犹传旧腊方。二十三年词苑手,蒲团自爇佛前香。(句中含有泪痕。)
初九日(十五号)晴。大媳生日。乡人筹米石棉衣裤,赈给京师贫户,以城内西南隅两区属余,应分米二百石,衣裤一千身,可给一千二百户。余特约锡兄、刘孟禄、范(韦华)棠(秉文太仆之子)为助。廉信臣(棨。宁河人。其胞兄壬午同年)来谈。又顺校乙班毕业学生李钟麟来见。看《通鉴•汉灵帝纪》,范书《党锢传》,极着精神,千载下使人呜咽。
《通鉴》撮叙,又参以表纪,亦声色如生。
初十日(十六号)晴和。《东方杂志》第四、五、六三册,俱由商务印书馆送来,随意浏览,遂尽半日。至梅延卿、冯公度处贺喜(男女两亲家)。灯下读《通鉴•汉灵帝纪》。
又卧读晚唐罗邺诗七律八首,跌宕跳脱,无一平笔,特词意蕴藉,不肯露骨,正是佳胜处。
耳食者流,乃诋晚唐调平,不足与论诗也。又世人恒谓晚唐格卑,不知其所谓格者,以何为标准,所谓高与卑者,以何为权衡,不过读得少陵、王、孟几首家弦户诵之诗,遂执此以轻量天下士。若是自古及今,作诗者全是此一种格调,岂不可厌!余于《内经》长沙所论疟病,既有确见,因将《金匮》第四篇特为新注,名曰《金匮疟证篇正义》,于今日起手创稿。接三兄天津信,即日快信复之。又接娴女禀。
十一日(十七号)晴。午刻至海淀挂甲屯社政分会新岁同叙,特备午餐。写屏对三件而归(珩甫来往皆附车)。少息复至致美斋赴顾二兄约。注《金匮》二条。
十二日(十八号)晴。刘孟禄、曹占一来交工厂账。萧小虞、王酌升均自津来。隐公来论学。近日闭门注解《大学》,已脱稿,目力几损,今日暗修无几人矣。接曹亲家书。
十三日(十九号)晴。未刻赴廿四属联合会。接笏斋信。又接开封顾渔渭表弟信。
夜月皎甚。
十四日(二十号)阴,有雪意。大寒节。未刻赴直隶公益会,至公善养济院查核工厂账目,点验货材。余创办此厂五年矣,收授工徒增至六七十人,制造日有进步,而仿制常州篦箕,销场甚广,尤为京师专门之业。坐人力车趁月而归。灯下读《通鉴•汉灵帝》中。注《金匮》一条。仰恭来夜谈。
十五日(二十一号)阴。会臣来久谈。晚在聚魁坊便酌。在商务印书馆买石印《五百家注昌黎集》四十册,共一箱。原本为南宋精镌,国初藏澹生堂祁氏,后归朱竹垞、惠定宇两先生,字画劲厚,在当时可称佳刻,石刻略缩十分之一,俨然原板。发箧陈书,琳琅夺目,助清兴不浅。自石印之法行,无力藏书之贫子,皆得摩挲秘笈,今人读书福,突过前贤百倍矣。(中有一册系补钞。)魏仲举所辑,号称五百家,其实不足此数,且有单词片语而备一家者。唯所征引诸家,今大半亡佚,赖此稍存崖略。《昌黎集》以朱子《韩文考异》、东雅堂及此注为最善本。余尤嗜五百家注,以其考据详而发明时得文外意也。唯坊间翻雕粗劣,只供儿童家塾读本,今获此精影,大慰生平矣。
十六日(二十二号)晴。午前至学报社。午后读《通鉴•汉灵帝纪》一卷。傍晚在广和居请张、郑二师,以年底将解馆也。兼请管丹云、白仲三、刘孟禄、袁锡三四君,以酬悦生堂敬节会利仁、公善二厂一岁之劳。往返皆坐人力车。采涧赴文明观剧,深夜篝灯注《金匮》二叶,以待其归。英国二女子德芳美、包哲洁由翁大嫂介绍来访采涧夫人。接五弟妇信。
十七日(二十三号)晴。孙叔久世兄来谈(先业师伯闻先生次子,自奉天来)。饭后偕锡兄持衣米赈票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