准二书,细玩其脉络之细,渡接之清,波澜之妙。
二十五日,丁卯晴。向明解维,开二十五里至夏墅,衣冠上岸,谒仲山叔祖。因晤本家六十七世至七十一世十馀人,设酒菜留予早餐。水路本可到石桥湾,缘彼处无人招呼,乃在此易舟而轿,徐贵乘小车。令船放空至石桥。行七里至牛郎庙小憩,见六十七世本家两人,设鸡子酒,意甚殷拳,酒味甘如饴。八里过万岁镇,相传为梁武帝故里。五里抵河庄,有砖城,周围三里。北门外十馀里濒江。因在永大质当下榻。傍晚竹坡叔祖亦来。
二十六日,戊辰阴。先至祠堂瞻仰,规模宏敞,门外为“鄱阳世泽”横额,衡阳彭雪琴宫保书。第一席为光裕堂,亦彭宫保书,中悬御书“福”字额,旁悬“理学名儒”(逊庵公)、“瓯香三绝”(南田公)等额。第二席为正寝,祀汉梁王相贞道府君、宋提举常平茶盐公事方直府君、南分始祖承之府君、北分始祖述之公。左夹室为“崇德”,祀逊庵公、南田公、孝子庸之公及庚申殉节诸人。右夹室为“报功”,祀有功于宗祠者。东庑为“显亲扬名”,祀科甲诸公,先府君与焉。西庑为“源远流长”,祀各分支祖及捐资人祠各主。第三席为女寝,祀始祖妣傅夫人以下。左夹室祀“节孝”,右夹室祀各“命妇”。十二点钟开祭,余在前寝主祭,礼与上店宗祠同,而更繁重。一点半钟礼毕,在质当午饭。微雨。三点钟乘小车至石桥,陆行十里,一路暝烟四起,村落苍茫,洵画景也。掌灯抵船,因上岸谒见各本家,见六十六世、六十七世两人,馀处以阴黑不得遍往,托二公为致意,乃开船。十里至夏墅泊焉。
时已二鼓。
二十七日,己巳晴。未明开船,至奔牛风大顺,十二点钟抵家。在路看《朱子全书》卷一(《小学》,《为学之方》),至中余病痛处,不禁悚然。
二十八日,庚午晴。冬至祭祠以明日先祖妣忌辰,提今日行礼。晨起先至十八家村赵处拜寿,继至宗祠,饭后归。复往燮师处坐谈。
二十九日,辛未,冬至节作赋。燮师枉过。
十二月初一日,壬申晴。读赋,读韩文,灯下看《朱子全书•为学之方》。接苏州信,发大兄信,为燮师请封事。
初二日,癸酉晴。发苏州信并银壹百贰拾两。
初三日,甲戌晴。江苏即用县郁宪辰同年(保章)来。饭后往答拜,兼拜李子康,均未晤。收拾书箱,趁天气和暖,闲暇无事,将所有书籍俱整齐紧排,为明岁北上之计也。灯下看《朱子全书》。
初四日,乙亥晴。一日收拾书籍。灯下看《朱子全书》。
初五日,丙子晴。一日收拾书籍。
初六日,丁丑晴。往伯方大伯处陪吊,在季兄处午饭,复往襄题主,归已曛黑矣。发徐伯闻信。
初七日,戊寅晴。收拾书籍毕。灯下看《朱子全书》卷二《存养类》。女府到常。
初八日,己卯晴。往赵源盛买庚帖等。史提珊来拜。饭后女府上岸,移入大街市房。
写帖数付。
初九日,庚辰晴。写帖毕。缛节繁文诸多可省,而吾乡俗例牢不可破,亦无可如何之事也。灯下看《朱子全书》。
初十日,辛巳晴。连日心颇不定。朱子云:“心有事时当如无事时。”余涵养太浅,少
经事即觉憧憧,可恨可愧。灯下在伯父处立语良久,说祖父事甚悉。先世以寒苦起家,而余辈坐享其逸,若不勉自砥砺,何以为人!十一日,壬午晴。往天王堂巷张处陪吊。饭后写对数付。
十二日,癸未晴。
十三日,甲申晴。三兄过定。男媒家竹坡叔祖,女妁史干甫丈。幼润来道喜。灯下细读《史记》屈原、伯夷列传。《伯夷传》以“名”字为主,通幅波澜顿跌,无非宕出此意,至末幅乃与点睛。《屈原传》以“怨”字为主,却仅以中幅两见,如大海中日影,空山中雷声。柳子厚之“参之太史以著其洁”,洁非节字缩句之谓,乃意无夹杂、墨无旁沈也。若以字句求之,则《史记》文字之可节者亦多,安得谓之洁耶?因思陈寿《三国志》,昔人称为高简有法。所谓简者,其妙在刊落琐屑浮诞与不甚可信之事,独举要辞,所以为有法。宋子京修《新唐》,只是于字句加功,虽事增文省,以语古法则远矣。
十四日,乙酉晴。写琴条两幅。灯下读《史记》留侯、陈平世家,多用倒勒总钤之笔,最可玩,知此便无散漫之病。又读《孟苟列传》,以宾形主,主意提得分明,则虽宾繁于主,无非为主意出力。同人先生此篇旁批最佳,宜细审之。夜寒甚。又思《伯夷传》为列传之冠,拈“名”字作主,则此下凡列于传者,皆有“名”者也。传末云:“伯夷、叔齐虽贤,得夫子而名益彰;颜渊虽笃学,附骥尾而行益显。”自负亦复不小。
十五日,丙戌晴。小寒节。往崇德寺王仲光处陪吊,面后归。午刻在局前陪先生饮,傍晚归。灯下读《史记》数篇。《管晏列传》固是借知己发慨,然细详史公之意,则以管仲、晏婴事迹言论详见于《春秋左氏传》及所著《管子》、《晏子》中,世间多有其书,不胜载,亦不必载,故转就一二轶事曲折写尽其生平,行业则以总语隐括之,所谓见一羽而知凤,见一毛而知麟也。构局苦心,赞语中固明言之,后世知此者鲜矣。
十六日,丁亥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