治末年朝事,娓娓可记,当详识之。余所立辅仁改良私墊,呈请督学局立案,已蒙批准,毕业后升学。
初九日晴。澜笙太叔祖、寿臣叔祖、许仲恒、承庆侄,均自津来祝贱辰。傍晚,子女儿辈设筵为余暖寿。
初十日晴。余四十九岁生日。宝惠传集喜连成班效彩衣之戏。晨起在菩萨前、祖先前行礼,合家叩祝。十一钟开戏,两钟散戏。男客二百廿人,收礼三百五十馀份。余于事前并未敢声张,而亲友乃闻声踵至,于此见同人相待之厚也。朱桂卿前辈赠联云:“进退之际,雍容可观,今是昨非,抗志直同蘧伯玉;君国为怀,反复致意,独醒众醉,放怀休拟屈灵均。”何梅叟、刘浩川均有赠诗。接大兄电,兼护延建邵道。
行年五十,记性大减。自今日始,定为课程如下:细看《资治通鉴》。精研各种医书。编著《孟子大义通》。
达则为良相,穷则为良医。
用我则施之政事以济一时,不用则垂为学说以济百世。
十一日晴。惫甚,晏起。午刻至嵩阳别业赴陆申甫同年之约,兼摄影,皆己丑同年也。
十二日晴。亲友陆续来补祝。未刻至医学堂听毕业学生王铭鼎讲生理学,语颇明切。
申刻借恒裕请澜翁及初十日格外出力诸君,夜半始归。
十三日晴。写应酬各件。午正至西车站送申甫同年。归路访笏斋久谈。公度、朗轩来夜谈。
十四日阴。至董五叔岳母处,昆师母、元和师相处叩节。至荣相处答谢。
十五日晴。晨起祭神。饭后为三兄贺节,为锡兄祝寿。月上时祀先,助祭者男女三十馀人,可云盛矣。阖家拜节。夜饭后率铭、骏、襄、纶、懿至春仙观剧,演《渡银河》,灯彩极佳。归已四鼓,月明如水,凉透衣衫。
十六、十七日失记。
十八日晴。王晋卿方伯来谈。晋老令祖仲三先生名振纲,道光戊戌科会元,与先大父同年。余为晋老叙之,欣快不置。科举既废,年世交渺不相属,情谊索然。故余于先人年世交视之极重,稍存王谢风流也。晋老赠余六朝人写经墨迹残卷三十七行,系从吐鲁番三堡地沙中掘而得之。所得经卷极多。有系以年长姓名者,乃北凉沮渠无讳时所书,有承平三年、承平十五年款识。考史,北凉沮渠牧鞬既亡,其从子安周率部落西徙,称大号于西域,即今吐鲁番地,传子无讳,为柔然所灭。承平纪年,史所失载,不意千馀年后,忽
从沙漠中发现,真快事也。此残卷,字在楷隶之间,时存蝌蚪遗意。今人得宋板书一册,珍同球壁,若唐刻本已绝天壤,矧六朝时墨迹耶?向得敦煌唐人写经六叶,诧为奇宝。今则话兰簃中,当推此为秘笈第一矣。午后至尚敬臣家祝立夫年伯七十六岁生日,因留观剧,夜半始归。
十九日晴。午后访张知庐、范棣臣,接收旅京教育公会文件。酉刻至鸿丰堂赴王晋老之约。闻十二日嘉定府、雅州府相继失守。午前无云而雷,兵象也。
二十日晴。午后附快车赴津,仍下榻仓廒,澜翁及玉山侄来接。阅报纸,叙州府失守。川事糜烂至此,朝廷犹不肯罢斥赵尔丰,别简有威望之员,岂竟弃川不顾耶?在火车见月出时其色如血。与董子安同车,下车子安即约聚丰园晚饭。
二十一日晴。十一钟始起,下床即接宝惠快信,知革命党于二十日黎明据武昌省城,总督瑞澂弃城遁,湖北提督张彪继之,藩臬以下不知下落。奉旨革瑞澂职,仍署湖广总督,带罪图功。命陆军大臣荫昌督兵赴援。午后拜客,晤傅提学,为顺直学堂常年经费四千金已由谘议局提议通过,求其照拨。又晤沈冕士、翁笏斋。
二十二日晴。下床复接快信,知宝惠蒙荫大臣奏充行营司令处秘书长,即全营总文案也。平时受其识拔,得荣名,食厚糈,患难相从,分所当然。余昨见荫公督兵,即知宝惠必有是行矣。午刻饭于第一楼,主人八人(戴宾臣、徐六皆、谢受之、董子安、周季良、王言伯、邓豁然、许仲衡)。四点钟附快车回京,七点三刻抵东车站。到家见宝惠意气甚壮,心为宽慰。又闻汉阳县城失守,铁厂、枪炮厂俱为所据,匪党推黄陂黎元洪为首,系新军协统。记名提督伪授汤化龙为两湖总督(汤系甲辰进士,法部主事奏调内阁法制院,现充湖北谘议局长)。瑞澂初六日即遣全眷回京,尽载贿而行。十三日闻有革党起事之信,移往楚豫兵轮。昼在署办事,夜宿舟中。十九日搜杀党人未毕,忽闻枪炮声,仓皇出城。
藩臬以下官或遁或匿,无一守者,匪党坐而得之。三百年来弃城逃走之速,瑞澂首屈一指矣。
二十三日晴。一日谣言葚多,传某某处皆兵变失守矣,或系伪电,或出讹传,均无其事。外城吴厅丞(篯孙)张皇失措,勒停唱戏,讥察行人,而无识无胆之京官,挈眷出都。邮传大臣复欲停止京津火车,一时人心摇惑,市面大扰,银行、钱店纷纷兑取银洋,周转不灵,遂致接踵闭门,钞票竟成废纸,甚至大清银行钞票亦不收用,是无国家矣。米价飞涨至每石银十二两,若非巡警得力,则剽兑刂横行,辇下不乱而自乱矣。朝旨起袁世凯督湖广,岑春煊督四川,革瑞澂及统制张彪职。
二十四日晴。市面梗塞如昨。晨起宝惠叩辞入署,未刻从荫大臣乘专车赴彰德,与项城面商办法。陆军第一镇、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