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赴吴蔚若丈约。东三省建立行省,以徐世昌为总督兼管三省将军,充钦差大臣。唐绍仪为奉天巡抚,朱家宝为吉林巡抚,段芝贵为黑龙江巡抚。皆北洋所保荐也。三省为祖宗发祥之地,三百年来例用丰沛人镇守。前年授赵次帅将军,犹是汉军旗也。全用汉人,实自今始,而事权之重,为向来所未有。徐帅偃然受之,且递条陈谓用人不关吏部,用财不关度支,练兵不关中枢,如是则与分藩无异,不特非国家之福,恐亦非家门之福耳。段芝贵,字湘岩,安徽人。或言其曾得幸于刘延年军门,以守备为袁
帅材官,供洒扫奔走之役,嗣改官县丞,躐捐道员,充天津巡警总办,年仅三十馀,不甚识字。据报纸云,此次以十万金得开封府,且闻其有松寿之献。所言暧昧,因未敢尽信。
特以节钺滥加,为朝廷羞,为边疆危,为时局痛,热血冲心,握拳透爪,不觉其言之激矣。
初十日晴。午刻偕三兄游法源寺看丁香,约有五六十株,香风扑鼻。白皮松二株,高数丈,干馀年物也。寺建于唐贞观时,名悯忠寺,为征远阵亡将士资福;元、明改名崇福;本朝雍正朝赐名法源。院碑林立,历历可考。有石幢二,余与三兄摩剔观之,乃辽物也。至乡祠赴蒋稚鹤同年约。北学堂前海棠五株,花瓣攒蔟,几无罅隙,艳雪成团,香清而烈。前人谓海棠无香,何也?十一日阴。访殷济臣、李珩甫、甘少南。午饭后至汪家胡同敬致昆师及师母酒席券。
顺至各处道喜,在子文处久谈。傍晚赴占柱臣世兄源丰堂之约。三日看《明季北略》一函,末造大局已坏,而当道诸臣贿赂公行,益泄沓不事事。燕雀处堂不知大厦之将倾,国亡而身家与之俱尽,若辈居心真不可解。读竟为之泪下,盖无一字不触余怀也。刘青田所遗画轴第二幅,隐寓宫多法乱意。亡国之举,古今一辙。末卷载北都殉节诸臣小传,读之心痛,而志气为之激昂感动。崇祯谥号,摄政王入燕京,谥为怀宗端皇帝;南都初谥思宗,继改毅宗烈皇帝。在本朝人著述,自当称怀宗,然千古公议,究以称毅烈为是。
十二日晴。午初至松筠庵议事,筑室道谋,议论多而成功少,固书生通病也。祝寿州师生日。诣编书处校定正本。散尚早,因访会臣久谈。桐城张小船年丈以家刻聪训斋、澄怀园语录二种见贻(张文端、文和著),细阅一过,无语不从体味阅历而来,于处家、持躬、涉世、养生之道,深切著明,而又平易可行,不作高远语。吾辈苟能遵守此书,获益不浅。昔先世父赐谕,盛称其《恒产琐言》,谓读书人断不可不知其理。
十三日晴。壬午、己丑两科在湖广馆合办团拜,余以一身周旋于两科客主之间。戏甚佳。归寓已鸡啼矣。
十四日晴。起甚晏。会客二人。饭后访珩甫。至电灯公所与康侯、性甫、公度、心田诸君议定铁路草章程,周览其电灯机器,不能不叹服制造创始之人也。又至编书局一行。
十五日晴。半日会客。饭后府学老师任君来访,致占柱臣世兄之意,嘱为昆师备遗折。因访曹梅、访易丞午两枢部,求观格式。赴医学研究会,与子封丈同车归寓,坐肪斋密谈良久,同诣湖广馆赴史仙舫同年局。复门人黄补臣书。辽左设治,俨然析珪,北洋势力范围遂包万里。政府谋国之疏,可为寒心。又,近来疆臣权重势专,朝廷一意姑息,不复能制,尾大不掉,藩镇之祸时见于今。朗轩为我画策,欲得陪都方面一席而处之。然余衡量大局,此地不可居也。厕足其间,后将有悔,不如安我故步之为平稳耳。
十六日阴。午后诣编书处,顺至聂处诊疾。归寓少憩,步行访嗣芗前辈,适在家请客,因留入坐。又至沈酂廷处诊疾。夜半大雨。接袁慰帅复函。
十七日阴。雨后凉润宜人。梅叟柬招崇效寺访牡丹,今日酬应纷纭,竟无此清福矣。
午初诣松筠庵集议。午后至丁、朱二处道喜,又至崇文门东牛香山处行吊。答拜吴福茨亲家久谈,论新疆利害甚详。近来筹边者皆注意于英、俄之侵占,不知可忧者实在内患。盖新疆户口一百万,欲谋新疆,非通铁路不可。路通则商贾集,而后可谋生聚,驻兵可减,则经费节省,乃能徐议屯垦之方。昔罗景湘舍人力主斯策,其说不可易也。
(原稿此处空一行。以下失记。一一整理者注)
廿二日阴。午刻至云山别墅,赴润田之约。散后至崇效寺赴研究会,牡丹齐放,实为辇下之冠。客去,余独与子封丈对花吟赏。复忆笏斋不置花。花之好处全在光艳,风吹日晒则少减矣,女子亦然,此非可以脂粉增饰也。川督岑云阶不待宣召,即乘快车来京,其请陛见之疏同日而至,盖拜疏即行矣。同朝震悚,有疑其人清君侧者。连三日召对,留为邮传部尚书,今日谢恩,面劾侍郎朱宝奎,即奉旨革朱职。闻其弹劾甚多,尚未发作。
近日官以贿成,朝政污浊已甚,得此公一荡涤之,亦快事耳。
廿三日晴。辰刻,新留馆编检到任,毓鼎入署宣旨。午刻,梅廷卿娶子妇,请余赞礼。又至三圣庵行吊。未刻至江苏馆赴王午南榜诸君之约。
廿四日晴。未刻至崇效寺赴花农前辈约。花已离枝,尚有五六丛容光并丽。楸树三大株,花开正密,为他寺所无。在西来阁下访覃溪星伯旧迹,凭吊久之。闻昆师病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