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谓善学半山、震川,笔下复有醇厚之气以鼓荡之。在桐城派未出之前,自是一大宗,似出方、刘之上。望溪以经术为文章,托体高而行气实,吾病其少性情,无沁人肝脾之味。
海峰则又下一级。故言桐城者断当推惜抱翁为初祖。
廿二日晴。同乡庄耀孚(鸿烈)白山东来见(曾任历城、寿光等邑,以道员过班。
陶荃孙亲家之婿,与隽侄连襟),携有次寅书。午后朗轩以车来迓,为太夫人复诊。出城至献廷处诊姻伯母病。灯下写信五封。翊虞、宽仲二侄自南来。津镇铁路三省公呈遣侯升递邮传部。
廿三日晴。巳刻至编书处,申刻始散。饶简香、林少數云山别墅消寒局,辞之。
廿四日晴。访王仲度,偕诣寿州师处,请点总校、总纂、详校各差,余拟数人,俱照行。午后至吴经才处吊丧。至宝兴隆,交去致顾渔渭表弟信并全年月助四十二金。归寓复看李子伟丈所辑《各国舆地志》十馀卷,为之审正体例。余去春得日本丹波元简所著《伤寒论辑义》,喜其搜集古今诸家注释完备精审。见其凡例,尚有《金匮要略辑义》,亟思得之,以备仲师一家之学合成双璧,问之肆中无有也,常往来于心。今年游厂,无意购得,又得丹波元胤所辑《难经疏证》,皆善本也。
廿五日晴。午后入西城,吊唐蔚芝同年太夫人之丧。至蕴和店答拜庄耀孚。刘正卿、鲍川如、张口口、朱鼎新相继来谈。川如于南赈筹之不遗馀力,其难及处全在拙而戆,不取巧,不徇时,不视人颜色为进退,不畏难而中止,以此任事,何事不成,余深敬佩之。
灯下校阅《民法编》二卷(三十二卷俱阅竣)。连日在车中看《难经疏证》、《脉学辑要》,援据古说,一扫时俗相沿之谬,觉心中大有所得。向来诊治俱在五里雾中,从此用功当渐有把握耳。琉璃厂帖家李云从以访碑图小影册子索题,久未应之,屡来请问,今日临寝信笔为题百馀字。此等题跋小文,以庐陵《集古录》跋尾为最有味,元之袁清容亦佳,本朝如金谢山、朱竹垞、钱警石诸先生皆可法,翁覃溪则专事考索,不以文字论矣。若古文中书后大篇,横空发议,则近于史论,与小跋又不同。
廿六日春雨霏霏,春阴漠漠。午初诣编书处发缮正本。未刻寿州师到局,侍谈良久。
书局初开时诸同事,曹再韩、于海帆两前辈,李橘农、夏闰枝两同年,二年中相继外简,唯余一手经理,不少间断,寿州亦倚任甚专,无言不听,通籍几廿载,仍埋头龟于故纸堆中,冷局生涯固可笑,亦殊有味耳。申初至惠丰堂与大兄合请亲友四十馀人。散后复至大恒通一行。接周揆一寄三百金,张啸圃丈寄百金。余等劝募江北赈款续得三千金,一时未能收齐,而饥民待赈甚亟,极贫各户有朝不及暮之势,因商诸冯润田,请其先垫电汇,润田慨然如约,其重义轻财有足多者。
廿七日阴。祝孙孟延夫人生日。至长椿寺行吊。赴任景枫丰泰之约。散后与尚会臣、成子蕃步游书肆,余买邹代钧《五色舆图》一巨册(中外地图最精善之本),《财政学》两册,满州、蒙古地志各一本(均日本参谋本部所著,于东三省地势、政策考较详密,盖其注意甚深,故著书特详,确为得要领。中国人自著之志反而不如也。读之可借为筹边要典)。
此五书皆极有实用,得之胜于搜求古籍。余近来学问宗旨,欲专从事于计学,为异日致用之具。旧书如《文献通考》、王圻《续通考》中财赋各门,《经世文编•户政》,新书如此种财政诸编,皆当悉心研究也。又买新小说三种。
廿八日晴。余之乳姆汤王氏于子刻病殁,年七十二,为之从丰棺殓,以报其三年乳哺之劳。午刻至南横街贺云依新孙弥月之喜。云依借座广和居设汤饼筵。散后入西城为葛都统令嫒诊疾。至湖广馆赴癸巳同年团拜之请。观剧数出,在恒裕易便衣赴萧翰臣昆仲万福居约。
廿九日阴。吴蔚若、张哲夫、张吟樵、萧子植同时来谈。午刻吊刘子嘉前辈丧。又至乳母棺前备祭筵上香一揖。观者如堵墙,以绳枢瓮牖之家,几类卑田院,不应有此等吊客也。因至朗轩处午餐,即到编书处。出城过献廷处复诊。夜,大风。
二月初一日晴。范俊臣以所编《公法类》来商榷,余颇嘉其详而知要,繁而不碎。
午后至云山别墅赴左笏老约,半席往葛振老处复诊。接笏斋要信。夜,大风。灯下看《财政学》,甚静定,夜分始就枕。
笏卿给谏邀饮云山别墅东风一尊酒,西阁万重山。天冷春犹浅,云行客自闲(此句从老杜“云在意俱迟”换骨)。芳梅延皂盖,醉镜借朱颜。初月升林杪,耽吟不记还。
初二日晴。发许篆丈信。午后为黄慎老复诊。晚,在大兄处便酌。
初三日晴。两日甚寒,复著狐裘。有人从火车南来,据云昨日动身,汉口雪深六寸,入河南境则成雨,至直隶境则晴矣。是地气自南而北也。前人以地气卜天下之治乱,今则铁路、电线皆渡地气,理所必然,无足异己。午刻至武阳馆祭文昌帝君兼请外官(盛我经〔文颐〕、袁植臣〔励桢〕、李俊贤)。席散至编书处。又往葛处诊疾。访劭予丈不晤。申刻赴李霖卿、李星桥壬辰消寒局。
仲春约同社诸君燕饮
东风吹梦鬲湖滨(鬲湖在阳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