财不外溢,最其长技。而人心贪诈,淫荡无耻,则不如我国远甚。今日中华女子,骎骎欲效日本,实风俗之忧。又言日皇明治之太子,年二十八,别无嗜好,唯喜练兵。中国之忧未艾也。申刻至丰泰馆赴马少蘅之约。连日检阅《皇明从信录》,明沈宗元(按当为“沈国元”。一一整理者注)著,万历一朝最详。
虽系编年,而于朝事不尽排比登载,似是就所见闻而录之。故奏疏及申报各事,大半出自邸抄,反有正史所未详者。予自庚寅登朝,若将耳目所及,随时缀记,则十七年中朝事,必已成裒然巨编,可为异日考献征文之助。即如中经甲午、戊戌、庚子三大案,实为朝政新旧关键,所系甚大。此种事官书既不足信,而外间传闻失实,亦不尽可凭,余之记载乌可少哉!至今悔之,即使它年追忆补记,决不能如当时身在局中之详矣。《从信录》载皇朝龙兴事迹极多。其于太祖虽多指斥,然吠非其主,此无足怪。此之征《东华录》、《圣武记》所载,不甚符合。如太祖曾表于明廷,谓景显二祖因征王台吉为响导殉国(明廷缘此加太祖都督,为酬恤之典),与《圣武记》不同。又朝鲜国王表文,言得太祖檄,国号后金,建元天命,后金之号亦各书所不载。余于乙巳春在厂肆得此书,系明人旧刻,为国初未毁之本。
夏氏(燮)撰《明通鉴》,屡引《从信录》,则此书世间颇有传者,特不多见耳。
十一日阴。半日会客,体为之疲。饭后看《民法编》二卷。申刻至同丰堂赴汪子衡之约,菜劣甚。夜雪。
十二日阴,得雪一寸馀,意犹未已也。看《民法编》二卷。致端仲帅书。午后至大兄处与子厚、朗轩谈。润雅舍来访,议史馆,议叙事。接门人黄补臣信。又次寅信。余读《资治通鉴》已三过,然于唐代事犹多恍惚,特检《唐纪》再细读,自今日为始。
十三日阴。半日见客。午后至编书处。访会臣,同至土地庙各花厂,买大小梅株六盆,水仙四头。
十四日阴。余子镜赠牡丹二盆,红梅二盆。置牡丹于厅事,为设微火,夜则覆以湿桑皮纸,鲜润始不减。招三兄来赏之。午后祝聂献廷生日。至大兄处为侄妇、侄女诊病。
申刻赴孟馨斋之约。《通鉴》叙元宗平韦氏之乱有声有色,不啻目睹耳闻。盖《唐书》文
笔本佳,又同时纪载甚多,足供参取也。毕氏《续通鉴》不如正编之精神,固由鼍宋史》笔墨不高,亦纂辑能事稍逊前贤耳。《通鉴》叙蜀吴猇亭之战颇乏精采,则以陈志《陆逊传》不免冗漫,又无他书可参用,遂不能自出心裁。(《陆逊传》叙火攻正文,仅以“一尔势成”四字了却。语晦而无味。)
十五日晨雪掩地,至午即晴。一日写各处信。寄大女洋三十元。复谢伊犁长将军信,交浚川源托折差带。申刻约云依、大、三兄、袁先生率子侄围炉炙羊肉。梅叟作半夜谈,论诗甚畅。长芦运署捐寄公善堂库平银二百五十两,随手作复。
十六日晴,颇寒。范俊臣来谈,斟酌续编公法书体例。饭后入城,预祝杨德孙明日生日。访那相未值。谒肃邸久谈。答拜送车,谦恭特甚。子与王在内廷久相识,而未造府修谒。王语陆天池欲见予,予乃往,故情意殷殷也。至朱子文处夜饭。与子文、听轩闲话。
以马车送予归。亥初刻月食(食七分)。今年六月十五日曾月食。此月朔望又日月连食。接周揆一上海信。
和濮青士丈岁暮感怀长安开九衢,车马日如织。昼行常苦短,夜梦亦反侧。功名自前定,盈歉随所值。
得之本固然,巧乃诧人力。翳子忝微禄,冉冉新岁逼。玄黄方战争,乾坤候变色。快心虽未遭,异患庶无涉。澄斋风日和,隆冬足偃息。馀润融雪痕,清芬逗梅缬。远观天宇宽,近忘人事迫。寄怀青溪翁,共保岁寒质。(来诗中语。质字借韵。)
十七日晴。午后谒振贝子。又访孙京尹未值。马俊卿来夜谈。侍读马吉樟疏劾邮传部侍郎唐绍仪,奉旨罢右丞陈昭常,署右参议施肇基,严饬该侍郎引用私人。倘再师心自用,定不宽恕。雷霆奋发,群臣当知所戒惧矣。
十八日夜雪积寸许,黎明晴。诣起居注,送乙巳年记注。同僚到者十一人。辰刻恭送至内阁孙相国验收尊藏大库。同人回署晓餐。向来由咸安宫厨役备席,自二十六年后百物荡尽,存款支绌,久罢此宴。今年领款颇有赢馀,余乃召福寿堂备席两桌,相与痛饮,同人咸快甚,午初始散。答访董绶金,见其自日本携归各古书,又岛田翰所著《藏书目录》四巨册,考究版本精详有心得。岛田年仅三十馀,为日本藏书家,所藏有六朝卷子,《汉书•食货志》、《扬雄传》,唐李善《文选注》原本,真古帙矣。至南池子吴絅斋处行吊。又出城至长椿寺杨荫北处行吊。风大起,寒甚,未刻始到家,假寐一时许。夜,岷远来谈。
十九日晴。午初刻入署封印。与景佩珂学士同车至尚会臣处贺嫁妹喜,午餐而归。
东坡先生生日,招同人公祝(徐花农、何润夫、褚伯约、杨朗轩、耿伯齐、沈子封、濮云依、袁锡三、大兄、三兄)。悬笠屐像,以茶、酒、果品、香花供养,陈列余所藏苏帖廿馀种。行礼者或衣冠,或便衣。灯后设席畅饮,人出份资壹两。梅叟、子封未到。
坡公生日,重修公祝之举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