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行。昔喻微君谓医家治病有数难,信然。午后拜大街南客。接张啸圃丈函件。
灯下读韩诗十馀篇。昔人谓学诗当从郊、岛入手,以其炼意炼词可药肤浅也。余意尤不若先读昌黎诗,盖其炼意炼词与郊、岛同,而比兴深微、意蕴宏括则更过之。学诗能通比兴,乃能与风诗、《离骚》默通沆瀣。作者不透此一关,终不到诗学深处。临寝忽觉眩晕,呕水数斗,内热半宵。此痼疾逾十年矣。
初七日晨醒望见檐瓦皓积,知昨夜又得大雪。腊雪沾足,麦秋可望丰收矣。何少逸来谈,寒士捷科第,得一官,乃有饥寒之虑,为之慨然。午后,拜大街南客毕,遣元侄分拜西城东路各客。在恒裕与润田久谈,托其为宝惠纳赀主事分部。科举既罢,读书人无路进身,学堂习气重而课程乖,雅不愿令其堕落,年逾弱冠,光阴可惜,且使藉赀郎为从政阶耳。由恩荫就职主簿捐主事分部正项乙千六百金,同乡印结费七百(〔眉〕因有大兄在局,结费减收,约用去四百五十馀金)。再访劭予丈,彼此往还相左。房中水仙六盆,皆盛开,清洁芬芳,自是仙品,斯名信不愧也。
初八日晴,寒甚。赁马车入城拜年。在东四牌楼镒顺轩便饭,小饭馆也。掌灯归寓,两足冻僵,几不成步。车中看西人小说《忏情记》,叙次殊有离合激射之致。

柬梅叟借马争鸣栈豆叹群材,雪后驰驱我马颓。愿借笨云千里足,风尘先路一鞭开。(较山谷乞猫诗真有灵钝之别。)
题朱芷青丈金粟山房诗卷老将登坛咳唾新,果然金粟是前身。竹君不作覃溪远,牛耳乡邦有替人。
白发儒官老郑虔,佛桑花里整归船(芷丈由国子监丞外选广东佛冈厅同知,未半岁即解组而归)。压装并少云英石,宦迹唯增诗百篇。
采涧率儿妇侍妾谢女辈灯下团坐,掷骰为戏,欢呼嬉笑,一片天和,余顾而乐之。和气致祥,乖气致戾,实确当不爽之论也。
初九日晴。遣宝惠拜城外客。饭后率铭侄游厂。申刻赴雅初之约。
初十日晴。大解不畅,气坠难于转侧,本思入西城拜年,因此遣宝惠代行,东西内外城客一律拜清,较往年爽快多矣。
十一日晴,天稍和。林隆山来谈,以诗稿求正。隆山人极诚笃,学问深卓,甫铨授监丞,旋即裁缺,其意不愿乞外,欲留学部当差,拟为谋诸荣相。饭后游厂,买小儿女玩物及瓶花。酉刻至云山别墅,赴劭子丈之约。接胡锐生同年函件。不看时报,苦孤陋寡闻。看报则无一事能强人意,悲愤叱咤,往往泪下,终夜不怡。当此世界,具此胸襟,真是苦境,觉诗人苌楚章所谓乐子之无知,真十二分沉痛也。
十二日晴。子正立春。巳刻至公善堂拈香,未刻至广和居,赴黄禹逊之约。申刻赴花农前辈之约。
十三日晴。皇上祀祈谷坛,臣毓鼎侍班,五点钟登车至帐棚,与同事齐班(恩露芝、延子澄二学士,张秀端侍讲),六点钟恭诣坛下。七点二刻驾临。上御元狐朝冠,元狐端罩,悬青数珠、青风带,着青袜。起居注官朝服序立于第二成,东面北上。八点三刻礼毕,乃退。
向系寅刻行礼,自去岁车站之变,凡遇典礼皆质明而后将事。是日风日晴和。归寓稍睡。午刻赴豫升堂公局,散后独游厂肆,买明南监本《晋书》、《宋书》各四函,字大行疏,最省目力,唯中多顺治、康熙配板,不甚可贵。傍晚至大兄处赴云依之约,倦甚先归。夜眠殊酣。
十四日阴,颇有雪意。午刻至便宜坊与景湘、岷远静谈。未刻赴经士、伯齐之约,少坐即行。晚,惠儿夫妇设酒肴为采涧暖寿。接胡鼎帅函件。至大兄处为侄媳看病。
十五日晴,有风。花好月圆人寿,采涧夫人生日。徐花老、何润老、翁弢老、张季端、余子厚、濮云依、黄敏仲、丁小村、董吉甫、松泉昆仲、徐策云昆仲、刘孟禄、韩秀冬、谢嘉生,门人舒宾如、廖子方、徐季龙、范隽臣、陈子绳、郑干臣、吴荩臣、许仲衡、孙仲山、张润泽、苏诲卿,侄婿聂命三、濮卿和均来祝。傍晚,至畿辅学堂议学生考事。访献廷为宝惠取结。至悦生堂为善卿诊病,松筠庵为刘星甫同年诊病。(附录脉案:详审前后病情,服药利弊,今诊左关尺两部,脉皆弦而搏,病在厥少二阴,乃肾水为患也。向服麻黄细辛汤,实见卓识。搜肾寒,扶脾阳,故泻减而饮食加进,其效颇著。然病不能除者,此非肾水有馀,乃肾水枯也。何以知之?服麻细而不作汗,水源竭,无重蒸之力也。水枯则外水不能归源,故泛溢而频泻。水枯不能函木,肝木愈燥,故服吴茱萸而左体热胀加剧也。古人流水之法,无过开鬼门洁净府,然皮水可从汗解,脾胃水可从小便解,若少阴之水,则二法不灵,水愈泻则源愈竭。服二术则伐肾,服茸附则燥肾,非徒无益,而又害之。今欲直清病源,必须以补为泻,肾水得补而足,外水一气相求,自能引入膀胱,无泛溢之患,肝得所养,脾不受困,诸患或可以次而平。愚见如此,以质高明。用生姜泻心汤,服金匮肾气丸,服十剂。)晚,
祀先,复至大兄处为侄媳看病。
十六日晴。月食,未刻初亏,申初食甚,申正复圆,皓日当空,竟不见太阴蔽影也。
午前坐牡丹、梅花间,携大字《宋书》读列传二卷,清芬满袖,古香盈胸,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