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便修辑。每日早点后即坐书屋办功课,午后乃了他事。习以为常,不琐记。饭后偕景湘、云依至武阳会馆相宅,择日兴工。晚饭后访锐生,久谈,步月而返。
十七日晴。午前沈京尹在豫升堂折柬相邀。傍晚,杨朗轩、程咏卿、胡锐生同来谈。
晚饭后始去。
十八日晴。翰林院值日。日出登车,自西长安门至西苑门,在朝房茶憩。八点二刻事下,即行。至粤东馆,祝张仲弼同年太夫人寿。大兄孙女弥月,往贺,午面后归。釆涧在大嫂处。儿妇辈齐往粤馆观剧,余一人看家不出门。赵瓯北先生《廿一史札记》,论《宋史》繁芜,盛称明柯维骐《宋史新编》,褒贬叙次有法度,而惜其未及梓行,恐是瓯北先生未见此书,仅据所见书目中评论也。余久慕之而苦其难得。前年冬乃自巴陵方氏购得之,共六十巨册,值廿四金。明人原刻大字本,柯氏竭二十年心力以成此编,体大思精,议论平实,叙事之中往往独出心裁,不止剪削芜冗已也。余谓《宋史》虽繁,然史学期于有用,不厌详明。
如奏议、政治、言行,愈详明,愈有益于经济学问。至若体例之乖违,事迹之舛误,地名人名之歧互,自是史学中一种考据工夫,不足为全史之累,更不足为治宋史者轻重也。《旧唐》、《旧五代》毕竟胜新史,涑水《通鉴》,毕竟胜紫阳,萧氏、郝氏、谢氏所修续汉、季汉各书,毕竟不如《三国志》。后人学力不能望欧阳、朱子万一,慎勿轻言笔削哉!
以下数日,因以此记付小史缮录近作各诗,遂阙记载。
廿九日阴。英国使臣萨道义带领水师提督觐见于乾清宫,臣毓鼎侍班(同事景、杨二学士,锡侍讲。景误班)。巳刻皇太后升宝座,上侧座。起居注官常服补褂,序立于座西。
英员致颂辞,又至座前问答数十语而退。午后至江苏馆,赴刘正卿之约。在座诸同年议修己丑会榜齿录,推余主其事。科名一途,在今日渐有无足轻重之势。敦谱谊以存雅故,留示后人,亦吾辈所当维系也。傍晚为大兄诊病改方。
奉酬沈爱苍京兆尚会臣廉访自山左述职入都,武德清同年适奉出守济南之命,乙酉同年二十人,设饯于福建新馆,摄影为图,爱苍题诗记事。余既有诗赠尚、武二公,复赋一诗,题于图右。
清秋小队出南坊,别馆同开饯客觞。云树相望接齐鲁,竹林虽贵数山王。斜阳屋角传杯久,细草庭心拂座凉(拍照时皆席地而坐)。坛坫风流今阒寂,赖君高咏发辉光。
九月初一日阴,微雨。起居注主事育凯来见。润泽大祥释服,率惠儿往祭。史季超丈
之侄女许字陆午庄同年之子,余及夏闰枝作媒,两处周旋,至晚乃归。检龚定庵诗题旧本制艺三绝,读之八九遍,凄感不胜,特录于此。
红日柴门一丈开,不须逾济与逾淮。家家饭熟书还熟,羡杀承乎好秀才。
耆旧辛勤伏案成,当年江左重科名。郎君座上谈何易,此事人间有正声。
刻画精工直万钱,青灯几辈细丹铅。南山竹美兰膏贱,累我神游百廿年。
初二日阴,微雨,颇暖。因同乡左芷铭事访潘经士(芷铭解荆州钞关工部饭银七百九十馀两,书吏索费一千六百金)。诣大兄改方。未刻至云山别墅,赴润田之约。乱后重建,颇有亭台之胜。散后至橘农处,为其弟妇诊病。书贾以《三家文钞》求售。三家者侯朝宗、汪钝庵、魏叔子也,宋牧仲先生选钞,板刻精工之至。余初学为文,即得侯氏《壮悔堂集》读之。汪、魏二家文仅于选本中见三四篇,今日乃获畅读。先君子藏书无几。先世父所积稍多,然无甚精异之本。余自乡举捷后,始得暂宽举业,肆力读书。癸未至戊子六年之中,粗看《廿四史》、《资治通鉴》一过,及《诗经》、《公羊》、《穀梁》、《尔雅注疏》、《段注说文解字》。伏案之暇,欲随意浏览,则苦于无可得书。迨通籍后,庚寅至甲午,词曹无公事,宾客酬应极简,颇能读书,而家计过窘,无力购备,插架才数十部,不足供涉猎。自庚子之乱,书价大减,持三四百金便可获千金之品,于是骤增十馀笥。三四年来,陆续收藏,几逾三万卷。辟绿静书屋三楹,倚墙为架,环绕四周,缥帙锦签,与窗外槐影相掩映。四部之书,储庋略备。而官事间之,宾客酬酢扰之,欲求半日静坐斋中而不可得,竟无暇读书矣。乃知古人有福方读书,良非虚语。书此自恨,兼勖儿辈。夜雨。
初三日阴。吴少序(焕声)自苏来。刘正卿来,久谈。上灯后,步访镜湘,论文甚乐。
夜半复雨。
初四日阴。竟日修史未出门。补撰彭南畇三世及易堂诸子传。明代讲学之风,国初犹有馀韵。近则风流阒寂,学术漓而世变亟矣。罗镜湘同年来夜谈,二鼓后乃去。镜湘早年治经,守西汉家法,论近日人师,极推王壬秋(闿运。湘潭人)、王俊卿(树枬。新城人)。壬老尝主讲尊经书院,蜀中高材皆出其门下。所撰《湘军志》,直摩龙门、兰台之垒,为千古不磨之作。俊老则镜湘乡举房师,文学桐城、诗学江西传人也。
初五日晴。陆季良来谈。午前至北城,祝袁珏生太翁寿,吃面而行。至会馆奉安神位。
归寓得常电,惊悉七弟于昨日病殁。心摧肝折,哀恸万分。痛自两亲早背,吾兄弟四人相依为命。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