由于此。欲救此病,唯有打扫心地,使方寸一片空明,振刷精神,使诸事随手了结,无粘滞,无牵累,然后念头可净,收天君泰然之功。接常州电。
十五日晴。门人冯秉枢(学钧)自涿州来见。午后至史馆。归途过放生园,问大兄病。
至广和居,赴张寅生及其同伴王忻之约。山阳潘彦辅评陈后山诗,谓学杜而得其沉郁。又谓其用力于杜者久,故下笔深重,为一代作家而有馀(见《养一斋诗话》)。沉郁深重四字评后山诗极允极确。余作诗虽无足道,然于此四字亦似得之,则五年来读杜读陈之效也。作诗最忌甜俗滑率,若从后山入手,则都无此病。
十六日阴。张寅生来见。午后弢老、罗景湘、赵尧生及大兄同来约至南下洼踏青,雨忽至,西风颇凉,偕诣广和小酌,尧生作主人。孙孟延来谈,余详询济宁州民变事。盖因丈量湖田而起。州有西湖久淤,民垦其中,不纳赋,大吏欲升科,遂与官抗,聚众拆衙署以胁官。地方官办理不善,固难辞操切之咎,然顽民动辄聚众挟官,下陵其上,刁风亦何可长也。
余意当以王法严办首事之人而解散其馀党,官宜撤任,湖田仍委贤员清丈升科,庶几两得之。
十七日晴。至郭干卿、吴絅斋、庆小山三处吊丧。至廖子方处贺喜。黄霾蔽天,风沙眯目。归寓换便衣,复赴润夫之约。大嫂处女仆患热病,十二日不得大解,余为诊治,以大承气汤下之,服两剂而畅下。结开气散,复发壮热。今日往诊,以竹叶石膏汤法清荡胃邪。
遇此等实症,唯有放手攻下,不嫌峻也。
十八日晴而有风。王棣珊来,作半日谈,午后始去。弢老复来,傍晚偕至烂面胡同赴花农前辈之约。院小花木甚多,白丁香两大株,香气扑人。两日看潘四农先生《养一斋诗话》,门庭甚严,论唐宋人诗与时论迥然不同,煞有诗法。看此作诗,便长一格。余令善卿在悦生堂开浚旧井,以其地近西偏,为玉泉水脉所经,必有甘泉可饮可灌溉。乃开至二丈五尺,犹不见泉,恐其塌陷,或致伤人,废然将止矣。今日管丹云丈来,说日本开井法甚妙:用铁管凿土,以机器吸泥,可凿至四五丈之深,遇石亦用铁錾凿之,用力甚轻,见功甚易,见泉后用竹管接续吸水至上,不必泐井底,不必筑井盘,不烦深汲,取水极便。拟用此法试浚,当可成功。
十九日晴。一日未出门。看史馆进呈列传。弢老来夜谈。小南约便宜坊,辞之。
二十日晴。门人吴荩臣自闽来见。复李子书、张啸圃丈及适庞氏三妹各信。午后至弢处看竹。以二十元买三希堂内拓苏帖两本,钩勒捶拓,均系无上上品。弢老品余所藏苏帖,以《和陶诗帖》为最上,《春雨》、《凌虚》二记、郁冈本《九辨》次之,皆非世俗所传坡书
面目。今又得此二本,晨夕临摹,当可窥眉山笔妙也。
廿一日辰刻立夏。笔采斋以罗两峰采莲图求售,超逸神秀,独辟蹊径。世间伪本以两峰善画鬼,一例作怪恶面目,真不值一笑。唯索价六十金,殊不易得耳。弢老来作半日谈。
午后出行,吊又盦,拜数客。访小南畅论银行赋税利弊;此种非亲历其事不能洞达曲折,徒看纸上文章,所见究系隔膜也。予于各省官吏来见,必与之反复深论,详究事情,一则可以增长自己识见,将来临事,所见较真;一则可以留意人才,凡论一事,如能本未了然,有条有理,其人必能用心。如能平心静气,思虑周全,其人必能任事。将来用人时,即可因材器使,相与有成。若口给浮伪之徒,纵使说得十分好听,十分激昂,其中必有脱枝失节处,一经平心考察,无难立辨也。申刻至宗显堂,赴乔亦香之约。偶看《宋书•武帝本纪》,其中记兵事数处,叙次点缀之妙,直到史公,至如孟坚,且当让其出一头地,何论馀子。世徒以文士称休文,不知其实有史才也。
花农前辈招饮接叶亭看花不负芳辰酒一觞,为君珍重惜流光。东风未老留春久,细雨初晴向晚凉。亭外三弓花占地,江南一曲客思乡(花老于是日填《望江南》调七首)。重来更约看婪尾,待醉雕栏画烛旁。
廿二日午前吊惠厚圃前辈,又拜数客。午后至畿辅小学堂,与诸君商订课程。申刻至嵩云草堂,赴橘农同年之约。夜间内热大作,昏沉达旦。
廿三日炎风卷沙,天甚燥热,若有意于牡丹、芍药作对也。内热未清,一日不出门。
李肖峰约广和,辞之。接七弟信并银六百两。以银二两买旧本唐子西《眉山集》,其诗虽不入江西派,亦黄、陈之亚,语工而力劲,名家也。
三月二十三日病后作年逾四十难称老,春到重三渐向阑。赖有诗书能遣病,不缘门户肯为官。鬓颜飒飒愁看镜,樱笋匆匆又上盘。(尾联原缺。——整理者注)
(全用后山家法。起联及第三联皆以景对情,方虚谷谓之变体。其法创自少陵,而后山、简斋屡用之。)
廿四日养病不出门。张寅生、孝禹、弢老相次来谈。复寅臣夫妇信,带去永年人寿公司保险单全份,托寅臣将本利收还。又以衣料、笔墨书研贺长甥入泮之喜。又复七弟信,均交寅生带。
廿五日至小学堂甄别诸生。未刻至广和,赴赵尧生、景湘之约,皆与弢老同载。赴其寓闲谈,觉体次不适而归。晚,未愈。
廿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