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。灯下看《叩弹集》,读曹唐诗三十馀首,清华遒丽,寄托遥深,真才人之笔(世徒称其小游仙,未尽所长也)。又,李群玉五言古,结藻清英,格调遒亮,直驾温、李而上之,觉中、晚五古无逾文山(群玉字)者。读二家诗良久,辍卷犹有馀思。学诗几二十年,今得此编,乃确然有门径可寻。
十二月初一日阴。朱笔补授翰林院侍讲学士。此次题本,系左庶子黄绍箕当头,毓鼎乃逾次越级而得之。天恩高厚,顶踵难酬。即发常州电。午后预备谢恩折。遣邱福送交杨苏拉。济帆、伟臣、四兄均来贺。申刻同乡消寒第三集,在同丰堂,余作主人,八点钟即散。
归路微雪,中宵遂皓然,积二寸许。入冬第一次祥霙也。
初二日丑刻雪止,朔风怒号。寅刻起,冒寒入城,绕景山至西苑门外下车。在朝房与裕寿田、庞纲堂两丈剧谈。午初折始发下,即归寓少憩。一时许,诣大、四兄及岳母处磕头。
申刻同年消寒第五集,在福州馆,刘式夫作主人,地近而暖,因往畅谈。散颇早。篝灯读《叩弹集》乐天诗廿馀篇,乃就枕。余虽于乙未年因大考开坊,然资俸甚浅,由赞善得中允,须与司业较俸为一关,由侍讲转读为一关,由侍读得庶子为一关。而余于侍渎名列第三,资深诸公蝉联而上,皆足压余,往往历十馀年不得进一阶,故此关为尤难。而乃水到渠成,毫无停顿。叨窃非分,至超两庶子而上之,始愿万万不能及此。可见凡事皆由命定,人力不必施,人力亦无可施。唯自顾陋薄,遭际过优,盈满之忧无时敢释耳。唯有事事谨慎,见义必为,力杜骄矜,时怀兢惕,于上天裁成之厚,祖宗庇荫之深,保泰持盈,庶几不负。漏下三刻,书此自警。
初三日晴,寒甚。管丹丈、叔沄、孟常均来。饭后访济帆。归访子蔚,二鼓后方归。
吾乡读蒲萄之蒲作白音,琵琶之琵作别音,今日读乐天《寄献裴令公》长律云:“羌管吹杨柳,燕姬酌蒲萄。银含凿落盏,金屑琵琶槽。”蒲字琵字皆作仄声用,岂白公亦作吾乡音耶?接雅初信。
初四日阴,雪。因升官祀先。浙江委员周锡康来见。饭后诣王保师磕头,未见。冒雪拜客数家。申刻至豫和堂,赴效丈之约。接钱省三信。又桂步銮信并伴函。陈子励同年过谈。
接国史馆知会,总裁点派复校奏议年表。
初五日晴。批阅咸安宫课卷。夜微雪。岳母来下榻。
初六日晴。迎云依来,为采涧诊。入城至徐、孙、廖三师处磕头,均未见。又谒钱子
密尚书。傍晚约云依,大、四兄在广和小酌。汪作黼来访。济帆传一治疟疾方,用大枣一枚,对太阳念咒云:吾有枣一枚,一心归大道,忧他或忧降,或劈火烧之。念毕即将枣置病人口中,立愈。看《言行录》后集卷七至卷十。
初七日晴,稍和。看《言行后录》卷十一、卷十二(王存无甚言行可记,不知何以录之)。申初刻至翰林院上任。谒圣拜文公祠如仪。诣昆师相处磕头。归路至恒裕访冯润田,商借度岁之资。上灯始归,饥疲殊甚。车中读《汉书•霍光传》,前半叙其定策辅政,以至病薨,自始至末一无贬辞。至其因忤意杀李种、王平、徐仁等,贵显幸臣冯子都等,奏事者关尚书先白副封,仇视儒生诸事,则旁见侧出,带叙于后。深服班氏史体之善。
初八日晴。以腊八粥荐灶君及祖考。连接家信三封,详哉其言之。迎云依,为采涧诊。批咸安宫课卷毕,写定甲乙。灯下看《言行录》后录毕。因录中及洮河事,乃检《长编纪事》,看王韶取熙河洮岷一卷。韶此事不无功绩,但无故迎合君相之意,开边黩武,荼毒生灵,耗中国之财,以守无用之土。虽能拓地,实不足言也。汉武帝开拓西北,以断匈奴右臂,其雄才远略,有益边防不小,不得以神宗此举例之。伊仲平、朱古微两前辈,叶鞠裳同年来谈。
初九日晴。大寒节。接于华堂信,即作答寄去。访尹寿人少谈。在效丈处午饭。至广和居,赴杜莜生诗钟之局。同人只以矜奇斗僻为王,绝不加意琢句,余所不喜。掌灯方散。
济帆约福隆堂,辞。
初十日晴。陆凤石师枉谈。午初至咸安宫大课,饭后点名发款。归寓已日斜。少憩,复至福兴居,消寒第四集,费芝云作主人。看《言行录别集》卷一至卷四。此集所录多宣和、靖康忠节之士,唯于言行釆辑殊略,而所记反有不关紧要处,去朱子前后两集远矣。
十一日晴。济帆来谈。午后吊冯星岩同年太夫人之丧,陪吊少坐。答拜城西各客,傍晚始归。复至同丰,赴四哥之约。接五伯信并二百金(折差来)。无事,读龙翰臣《粤西团练略序》,颇爱其说团练利弊,多精理名言。行文纡徐往复,亦近南丰。亟欲登之《古文简要编》(余所选桐城文读本),以资玩读。迨展诵再四时,觉其笔气散缓,条理多不相应。至文字紧要处,辄令人不能畅然洒然。若入南丰先生手,醇茂中仍自遒密,必无懈可乘。古今人才力不相及如此。
十二日晴。溧阳史翥云(源)来见(直隶知县),素不相识也。聆其谈论,尚能留心时事。盛称其同乡缪恒庵(彝)之吏治(直隶候补道),并以《缪武烈公遗集》见赠(名梓,恒庵之父,任金衢严道,殉粤匪之难)。饭后缮崇正学疏。四哥来谈(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