适值阴霾累日,不能遽回。二十七日午后,吴世忠见难商情急,祷神望霁,拔碇以待。讵料猝中恶风,不省人事,登时在船身故。据「扬武」大副邓世昌禀报前来;臣当令「湄云」驶回,饬传该家属妥为殡殓。

  查吴世忠先经管驾「长胜」轮船,迭次在洋获盗出力。同治八年,沈葆桢委赴暹逻采办木料。嗣委管驾「湄云」,赴浙巡缉;旋调「飞云」,驻防烟台。经丁日昌饬调回工,委办轮船营务处,派令救护中外遭风船只。臣莅工后,见其器识练达,志虑深沈;光绪二年冬,调管「扬武」兵船,兼司督操事务。常与各该将士诖讲求鎗炮,奋然有为。该员由外委□功,历保记名总兵,并赏加提督衔。十年以来,周历南北诸洋,寝馈风涛、出入艰险;虽口不言瘁,而元气渐亏。此次甫自台湾拖带遭风受伤之「海镜」回工未及旬余,一闻商船危急,毅然往援,以致猝中海风,竟尔溘逝;闻之,殊为惋惜!合无仰恳天恩,敕部将提督衔总兵吴世忠照提督军营立功后病故例,从优该恤以慰盖魂,出自逾格鸿慈。理合会同两江总督臣沈葆桢、福州将军臣庆春、闽浙总督兼署福建巡抚臣何璟合词附片陈明,伏乞圣鉴训示!谨奏。

  军机大臣奉旨:『吴世忠,着交部照提督军营立功后病故例,从优该恤。钦此』。

  七月二十七日(公历九月十三日——礼拜六)

  论琉球民情

  喜新厌故,人情之常;而故主堪怀、情殷念旧,亦有不可强致者。即有,结之以恩、胁之以势而得其地、得其民,究不能得其心;此亦可见民情之可恃,而力征经营者不足以深入民心也。日本废琉球为冲绳县,琉王不敢违、琉臣不敢拒,四海之内、万国之众亦不能为之挽救而弥缝;在日人方且志得意满,以为凭我兵力任所欲为,而孰知琉球之民竟有所不顺也。

  前得琉球之信云:萨鸽耶摩失火,日官欲赈以米,而琉民俱不屑受。日本设立新例,令各路首事人至署听宣;而琉民不平,蜂拥入署,几致酿成事端。日官拿解琉球爵员,而琉民无不愤懑。即此观之,日本虽灭琉球,未可谓之已得也。夫以武王之圣,以商纣之暴,一着戎衣,天下大定;可谓易矣。而武庚蠢动,小腆思殷;专征三年,缺斨破斧,尚且不能一时底定。说者谓商人当纣暴虐之时,如在水火中,日望人之拯救;故一遇牧野之师,无不倒戈前导,从之如水。而事定以后,回思商先王深仁厚泽,寤寐难忘;虽有武王之仁——振财发粟,而一时之惠不足以掩数世之恩。管、蔡禄父一为煽动,遂各翕然从风。倘无周公辅政、恩威并行,多士多方谆谆训诫,恐此难未易平也。商奄复畔,在周见为乱民、在商则为义士;此亦可见民心之不可幸得,而圣人亦无如之何!今琉球之暴,未闻过于商纣。而日本又断不及武王之仁,祗以兵力相压,以强凌弱、以众暴寡,琉球之民不敢言而敢怒;而顾欲使新得之地民心安堵、帖然从风,又乌可得哉!

  琉球之属中、属东,聚讼纷纷,莫衷一是。在中国者,谓琉球自隋时入中国以来,向为中朝藩服;至本朝而命使册封,世世相传,初无改步,而日人之据为己有,最为无理。在日本者谓琉球系谓日本一族,其服属东朝犹在入中国以前;而今日之夷为郡县,原是以日本之地还之日本,而中国可不必过问。此二说者,传闻异辞,莫可置辨。然由民情观之,则琉球之属中而不属于东,已有明证。前者台湾生番杀害琉人,日本为之兴问罪之师与中国构兵,胁取兵费;彼时琉球之民,初未闻有怨及中国之言。可知琉球之于中国,固已心悦诚服,始终不渝。而此时日本既灭琉球之后,琉球纷纷不平,登诸日报者不止一端;日人于此亦可以琉球之本非己有,而无容以强辞夺理矣。

  夫日人之屡为大言,详述琉球之向来属于日本而不属于中国,其意盖恐中国之问罪于彼,而特为先发制人之计耳。中国之所以置而不问者,以琉球去日本为近,而其服属中国亦初不足为中国荣;且地去中国已远,征调诸役亦绝不相关,徒以琉王恭顺、历世相沿,不忍遐弃。其实即东人所并,亦不足重轻。如以此区区之地兴兵问罪于日本,以致兵连祸结、涂炭生民,中国实有所不忍,故含忍不发。而日本遂以中国为无能为;独不思中国即不顾问,而琉球之民未能心悦诚服,逆而取之,又岂能顺而守之乎!万国本有公法,如日本强灭琉球一事,本干公该;而刻下海内同盟之国卒亦未闻该及者,诚以琉球之地过于微小,截长补短,不敌各国一岛之大;其细已甚,不屑置喙。但事之是非,究不能逃公论;并不以为地过小,而遂不可辨其曲直也。

  在日本以为既灭之后,苟能结之以恩,琉球之民自必服从恐后;然琉球地方虽小,亦岂无忠义之人如仓葛之登城而呼者!小惠未遍,何足以固结之!而况设立新例、变更旧制,则民情自难率服。爵员潜回,亦无非系念旧君,驰驱而归,相为慰唁;并无应得之罪。而日官遽行拿解,是诚何心哉!昔人经营多年,幸而得其土地而置守设守;一或不慎,尚足致后患而生反侧。今日本不折一员、不费斗粮,安然得琉球之地而不知有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