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文者教其国之人,其弗变矣乎?抑闻昌黎居潮州,命进士赵德为之师,而潮人知学;衡、湘以南,经子厚讲解指画,为文词者皆有法度可观:到今两地尸祝之。蔡生勉乎哉!球阳之人千百世后,其犹如楚、越之尸祝两公也哉!
  时乾隆癸未孟冬之吉,友生楚南平潘相云逵氏书于敬一亭之右屋。
  中山郑绍言太学课艺序潘相
  今天子之二十有四年,中山王选士入太学。郑生绍言以唐荣茂才,限于额,不得与:即负笈随兄绍衣、蔡生汝显航钜海水陆万里,以其私,请从予游。予教之比两官生自敦品、读正书外,亟与言为文。顾谆谆然惟篇章段落、虚字语助是辨,尤禁其为语录、讲章之派;举世之所谓高且远者,若概置焉不讲,凡以云救也。然「昌黎全集」大振颓风,其「通解」、「择言」、「鄠人对」诸篇,陈齐之谓其「之乎也者」不伦,指为少作,与晚年笔法若两手。即其「自序」用力,惟曰「陈言务去」;以剽贼为圣神徂伏,以词必己出为古,以苦涩若樊绍述为躅。究其要归,则曰「文从字顺各识职」而已。故朱子「考异」秉其权衡,正于片字只语、文势义理,定厥从违。若是乎篇章段落、虚字语助之辨固彻乎上下,而非遗高远而专言卑迩者比也。且夫上古之为文以舌,秦、汉而后之为文以腕;「六经」、「四子」,岂尝秉笔为词章!而道足而文生,若天地之有日月星辰、山川河岳,后之人才分悬殊;即操管营度,犹往往不及古人,何况语录!故「近思录」一书自所引「太极通书」、「西铭」外,往往多诸公口授门弟子之语,杂以方言。学之者以为作圣之筏、穷经之阶、行文之根柢则得矣,而一袭其貌、用其句以入于文,则迂腐陈俗,而不可行远。故曰「人声之精者为言,文词之于言又其精者」。语录,固非文词也;其他则又何说!
  绍言敦孝友、厉廉隅,一如其兄;而兀兀穷年,耕锄经畲,用工更苦。盖其质较鲁,而竟以鲁得力,笃信「五子书」若性命、肌肤不可离;其行文因好用之,而于古文法亦未深。既禀乎绳尺者三年,而后乃旷然一变其旧。论,笃实而雄畅;表,流丽以端庄;尤长于碑记,奇崛之概,每得古人三昧。都计课艺若干首,其于两官生殆伯仲之间矣。回忆绍言始来时何似,而乃今至此!
  吾尝论为学如涉海;海于天地物最巨,气怯者望洋反耳。有强力者问于长年,慎厥舟手一针,柹更沙漏,经台翻飓吼不震惊;不数日,蹑彼岸:志定而神王也。绍言渡海而来、观海而归者也,题其集,即与之论海。
  记
  瑞泉记郑孝德
  王城之中有泉,曰瑞泉;嵌铁龙于泉眼,水从龙口喷出,故一名龙泉。泉侧有石岩,峭屹丈余。岩上多铁树,郁葱而丛茂;其势彷佛苍龙,隐于青云之中,蚴蟉而欲腾。是泉也,碧澄而甘醴,虽旱弗竭;烹茗而茗清香、酿酒而酒清冽,宗庙朝廷莫不需焉。前后册封天使饮而嘉之,勒碣二:一曰「中山第一」、一曰「云根石髓」,志瑞也。凡官吏登朝,道必由乎斯泉之旁。远而闻之,其声琤琮然如鼓瑟弄弦,闻于城郭之外;近而观之,其脉瀺灂然若跳珠飞雪,灌于金沟之中:诚足以清尘耳、沁诗脾也。
  若乃径圆觉寺、观莲桥直汇于龙潭,民间赖以灌田圃,屡享岁丰之乐;其又瑞之所由溥欤!是维我王德隆道茂、政通人诚,措国家于辨岳之宁。迩自三山、遐及三十六洲,靡不沐浴鸿泽,敬宣盛化。由是其泉滃然而清,永表瑞于亿千万叶耳。
  微臣欣睹斯泉之溥博无穷,而窃叹乎至诚之不息也!爰缀文以记之。
  那霸港记郑孝德
  王城之西,有江焉;潮汐震荡,浩浩汤汤,源远派别,厥利无疆。在那霸南数十步之近,故名那霸港。其东北,径唐荣泉崎桥、泊江以通城北山川村;其东南,过丰城真玉桥、国场极、新城、下津、嘉山之前:吞溟海、达诸江。凡入贡天朝与外岛入贡之舶、贾货之艘,靡不会兹:洵中山之咽喉也。
  港之左,曰屋良座;其后有阁,曰住吉亭。右曰见城;其旁构院,曰临海寺。登见城而西望,则遥岑耸翠出没于云霞之间者,马齿山也。其偏东平地数百亩,沙光耀银浮于沧瀛之中者,奇洲也。登屋良座而东眺,则层峦嵯峨,有亭飞耸、邻云霄而枕绿波者,波上山也。其偏北青屿十余里,横流于碧澜之内者,读谷山崎也。港后一、二里,古松郁葱峙于中流者,奥山也。其南笔架峰麓,遥闻水声琤然出松林直灌江流者,落平泉也。朝岚暮霭,一碧万顷;天高水阔,气象万千:此固霸港之奇观也。
  至若港腹中流,有暗礁碍舟;砌石为表,谓之「马喀牙」。夹江皆铁板沙,嵌空嵯岈。自马喀牙直达大瀛,波涛冲激,怒号澎湃如万马之腾空;潮长则没。舟误触,无不立碎者。港崖左右筑长堤,建两炮台,雉堞翼如,有龙蟠虎踞之势。其天之所以付以金汤,俾我王德威溥博,万万世奠国祚于磐石之固乎!
  德不敏,窃有感于「大易」设险之文,遂书以为记。
  重修泉崎桥记郑孝德
  先王构桥于泉崎之北,发仁政,济群黎也。代远年湮,厥桥颓坏。我新主重修之,恢旧制;命臣为文记其事。
  臣观是桥在学宫之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