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銮教谕南靖,南靖民有同姓而闘于城邑者,教谕为之病辍药、饥不餐、夜不能寐也,悉召生监而谕之。其弱房者稽首悔罪,缚起事者以献于县官。强房者不尔也,屡传不至;察其人方集于公所,饱饭,治器械,放炮示强,炮声不绝者二日。乃具文书详革生员二人、讲戒饬者七八人;封已具,众乃相率而叩首遍地,愿熄事自罚,备明伦堂砌泮池石阑;乃为延山长戴明经以监之。其弱房早悔罪者,裁联句褒之,不予罚;而彼亦荷畚锸以来助也。是岂及贤令之明示其法于众者哉?居官固当爱秀才;独械闘一事,严其责于秀才者,所以重秀才以为化始也。

  论以械闘宜严其责于秀才,今乡僻处文风日衰,有千百丁男而无一秀才者矣。又,同姓而分强弱房,秀才若系弱房亦不敢预强房之事。其所谓家长者,良善则不足以制恶子弟,奸黠则乐以生事而得财。治闘者,似当先治其家长。良善者尊其权,奸黠者惩其习。有启衅者使之鸣于官,恶少不受制者亦许家长自首;不告官、不自首而轻为闘者,重其责,庶几家长可用也。又,有社无家长,各自为闘。如廿七都蔡坂一社,沈、蔡二姓联乡相闘,杀人发冢,至今八、九年不息。问其何乐于闘,则苦而非乐也;问其何不息事,则无家长也;问其何不推一家长以主其事,则衙役需贿、人命需贿,控案未结,家产已尽于闘,无财可办其事,亦无人敢预其事也。闘似于此,治闘者又当通其变矣!

  昔日之闘,会社犹少,今各处无不会社;凡此社有闘,同会者必出械助之,因而牵连愈多。

  或有恶少好闘,闻同姓有闘,或出械助之;甚有起事之人欲息事而助闘者不肯息,此宜预为严禁。凡出械助闘者,死不得索债、索贿,此风庶或可变。又有延惯作盗贼者,以助闘名为请焉,尤当痛惩。

  泉民之闘以乡闘,漳民之闘则以姓闘。以乡闘者,如两乡相闘,地画东西;近于东者助东,近于西者助西,其牵引尝至数十乡。以姓闘者,如两姓相闘,远乡之同姓者必受累;受累则亦各自为闘,其牵引亦能至数十乡。若漳浦之红白旗会,则近似泉民。究之以乡闘者,必大族为之首;以姓闘者,必大姓为之首。则治大族、大姓,宜加意焉。

  掳禁

  有掳禁而行勒索者,有掳禁而快仇雠者,有掳禁而施劫制之术者。勒索者要其财,仇雠者修其怨,劫制者求其所争者。

  勒索者强盗所为,侦其人之子弟于涂,要而执之。其甚者深夜伙众,明火持械,斩门入其家,掳其人以去;后一、二日有来者报其家曰:『掳汝子者,吾识其处矣;得金若干可赎。必某人者亲赍以往,则可也;非某人,金虽具,不赎』。某人者,邑之忠厚长者,富其身家者也;素不与恶类交,怖不愿往。其家不获已,号呼哭泣顿首于其庭,邀以往;谨赍金如数,果赎以归。倘迟一、二日,则报者复至,已截其子之一指,以示急矣;再迟一、二日,则又截其一指矣。金不具,必急变产。某人不来,必急求之,而某人者乌能坐视其死而不救也;迨其既归,岂不欲控之官哉?控之官,则必援某人,官不能捕盗,而究某人必亟也;盗未获,而忠厚长者之家已破矣。如是者,漳州为多,赃皆千计;善良冤抑,盗贼横行。为真勒索者,官皆不之知,则以民之不控也。

  若夫以掳禁勒索控者,多出于仇雠之家。二姓忿争,素有嫌隙,则互相掳掠;无赖者因以为利,或掳其财、或掳其人矣。掳其人以困辱之,亦勒其财以赎焉。赃则无多,志在辱之,以快仇雠而已。若是者泉州为多,安溪尤甚。惟入于无赖者之手,则与劫盗无异。安溪赤岭以掳抢勒索而致富者数家,林员、林茂辈是也。此辈控案以百数十计,而县官不能治;赤岭道梗不通者,五六年于兹矣。近村赴县邑者,皆倍道出他涂以往,则以员、茂辈之不获也。此初起于仇仇,而终成于勒索者也。

  至其坟田、树木之争讼于官而不到案,逋租负债之人恃其强而不肯还,则掳其人而私加拷掠焉;是为行劫制之法者,虽绅士富民之家,亦恒为之。其法率多毙命;然亦互相掳以为报也。久之,则成为仇仇之事矣。掳禁之患,此为最初;治之者宜首严焉。当切谕之曰:『坟田、树木之强争,逋租、欠债之不还,罪名之小者也;掳禁私刑,罪名之大者也;毙命,则尤大者也。汝欲治其人之小罪,而自处于大罪,则所屈者终不得伸,官将舍彼之罪而治汝,至不利也。汝之为此者,以控官而不到案事不伸理耳;汝既能掳而执之,不如即送之官,付诸差役,官当为汝治之。则汝无掳禁之罪名而事获理,利莫大焉』;民无不愿从者也。然必速为断之,而持其平。若徒付诸班馆,以为胥役之饱,久而不治,则民仍不如执而私刑之为愈。

  治法劫制者最易,亦当最先;仇雠者为稍难;勒索者害最大,而治之最难,且以民之多不控也。呜呼!安得仁人君子,专其心于为民,而治及不控之案哉!明其政刑,则三者皆不治而自熄。

  迩日械闘蔓延,起于掳禁者极多;则无赖辈藉端之为害也。假如陈姓与王姓闘,则陈之恶子弟遇王姓者无不掳也。无论隔乡、隔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