曰:古今一人,大哉孔子,天地终始!要其立言,非有殊旨。道不远人,躬行而已。诸儒沾沾,新奇自喜。门户异同,恍惚疑似。

  行非所知,言大而侈。悯我童蒙,茫茫涯涣。逐影捕风,出彼入此。行不顾言,人视人指。而今而后,求归于是。未能希贤,尚勉为士。登高自卑,行远自迩。

  不善则改,闻义则徙。恭对圣容,庶几有耻。

  宿云雾座,大雪。忽念及康斋先生,十月单衾彻夜,至以夏布帐加覆,毫无厌贫之意,顿使人不暄自暖,不火自温。

  客来山中者,辄赠竹杖,强之登临。或曰孝子不登高、不临深,或曰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。予曰不然。天下惟看破生死底人,方不为生死所夺,可为忠臣,可为孝子,可以乐天,可以立命。

  ◎冷孝子冷孝子名升,益都颜神镇人,诸生。父植元,好远游,崇祯己卯岁适岭表,鼎革后,兵戈阻绝三十年。孝子发愤,依肇庆道赵君韫退(进美)住端州,冀便咨访。一日,有乔某者,亦山东人,往西粤,孝子跪请访求。阅岁乔返,微闻其父殁于龙州土司。孝子遂辞去,溯而上,历三百七十馀滩,自横州达南宁,又经迁隆、思明,行五千里,遇那利人蔡、郑二叟,询知与其父旧为龙州土司客,乃与偕往。复与葬师谭姓者遇,竟得父榇于龙州北门交带桥侧,负骸骨归。孝子自叙其事为《龙州扶榇记》。冷一寒士,父殁三十年,竟能觅演骸于蛮荒万里之外,视王绅《滇南恸哭记》尤难。书之以风世云。

  ◎范文肃家法文肃范公(文程)家法最严,子弟不稍假色笑。长子官户部侍郎,次子官翰林学士,往往侍立终日,不命之坐不敢坐。故忠贞(承谟)历官督抚,皆以清节著闻,终殉逆藩之难,论者以为家教云。忠贞弟承勋,今为云贵总督侍郎。

  ◎六女广州顺德县李氏简姑、定姑、介姑、洁姑、寅姑、璇姑,遭滇寇之乱,誓志同死,联臂投渊;义南海县樵夫陈茂,逢虎毙命,妻张顺娘,觅遗骸,筑坟殉节,礼部题准旌表。南海县义女黄随香,骂贼捐躯,赴焰死,礼部覆无旌表仆女之例。

  ◎陈太守陈龙岩,福建晋江举人,累官江宁知府,居官以清介闻。随州妖人朱方旦,左道蛊惑四方,督抚藩臬所至郊迎,为立书院。至金陵,总督某公方延之衙署,忽辕门传鼓声甚急,遣问之,陈立辕门外直对云:“无馀事,知府某以朱方旦左道惑众,来请发下鞫审正法,以安地方耳。”制府虽怒其戆,然素知其廉干,亦不罪也。后陈卒于任,总督于成龙亲吊哭之。

  ◎足下黑子《画墁录》云,郭忠武使浑忠洗足,见汾阳足下有黑子,捧玩久之,汾阳问其故?浑答云:“也,足亦有之。”汾阳令跣而视之,笑曰:“不及我。”

  《明皇杂录》:安禄山初事张韩公仁愿,韩公尝令洗足,韩公足下有黑子,禄山窃窥视。韩公问之,禄山曰:“某,贱人也,不幸两足皆有黑子,比公色黑而加大。”韩公观而异焉,因加宠荐。两令公功名相埒,若禄山叛逆,亦与韩公相似,相岂足贵哉!又《北梦琐言》载西门军容与吴行鲁事亦同,岂一事而传闻异词耶?

  ◎秦罗子孙《说听》载,秦桧裔孙某,宰汤阴,绰有政声,每欲谒忠武祠,辄逡巡弗果。

  将及瓜,谓同僚曰:“少保虽与先世有恶,岂在后嗣耶?且吾守官,无愧神明,往谒何害!”遂为文祭之,拜不能起,呕血数升而死。事在嘉靖初年。魏庄渠提学河南归,为所亲言之。此与宋御史罗汝楫子鄂州知州愿事全相类。汝楫附秦桧劾忠武;愿即著《尔雅翼》,以古文名,朱子称为南渡第一者也。

  ◎宋公子鲍《春秋》:文公十六年,宋公子鲍礼于国人。鲍美而艳,襄夫人欲通之,乃助之施。既而夫人使昭公田于孟诸,使帅甸攻而杀之。左氏曰:“书曰宋人弑其君杵臼,君无道也。”予以为丘明之言讠孛矣。弑昭公者,公子鲍为首恶,罪不可薄。观鲍日数于六卿之门,又竭粟以贷国中,此与商人田常辈何异?襄夫人以祖母欲淫其孙,为昭公之不礼于己,辄先杀公子印等,而昭公不能救。令之田,欲杀之,荡意诸言之,而昭公不敢适诸侯。盖襄夫人平日有冯太后、武之恶,公素畏之,而鲍因嬖幸,以阴肆其篡弑之谋,非一日矣。故昭公弑,鲍遂立。虽曰王姬,实鲍之谋。善乎刘原父权衡曰:“公子鲍为不臣,襄夫人为不母,而宋公未有无道之实也。”且公子鲍欲盗其国,而先施于民。襄夫人欲通于鲍,而遂弑其君。宜推公子鲍为首恶,不得轻此两人之罪反恶宋公也。昔儒谓左氏是非谬于圣人,不其然欤!

  ●卷十一。谈艺一◎公文介公诗吾乡公文介公(鼐),万历中,为词林宿望,诗文淹雅,绝句尤工。如习家池云:“岘首汉水长,习池烟树野亭荒。羊公流涕山公醉,并枕残碑卧夕阳。”

  西郊金主钓台云:“花石遗纲入战图,蓟门衰草钓台孤。不知艮岳宫前叟,得见南军入蔡无?”畿南问宋辽战地云:“战胜河东下蓟丘,高梁失御阵云愁。六飞不入燕山府,直见銮舆下广州。”明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