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门,见一人须眉甚古,危坐鼓琴,一童子烹狗肉方熟。板桥大喜,骤语老人曰:“汝亦喜食狗肉乎?”老人曰:“百味惟此最佳,子亦知味者,请尝一脔。”两人未通姓名,并坐大爵。板桥见其素壁,询其何以无字画,老人曰:“无佳者,此间郑板桥虽颇有名,然老夫未尝见其书画,不知其果佳否?”板桥笑曰:“汝亦知郑板桥,我即是也。请为子书画可乎?”老人曰:“善。”遂出纸若干。板桥一一挥毫竟,老人曰:“贱字某某,可为落款。”板桥曰:“此某盐商之名,汝亦何为此名?”老人曰:“老夫取此名时,某商尚未出世也,同名何伤?清者清,浊者浊耳。”板桥即署款而别。次日盐商宴客,丐知交务请板桥一临。至则四壁皆悬己书画,视之,皆己昨日为老人所作。始知老人乃盐商所使,而己则受老人之骗,然已无可如此也。

  ○万氏八龙万履安先生泰,统宗、季野诸先生父也,举崇祯九年乡试。鼎革后,服道士服,隐处不出,文行为天下楷模。有八子,事余姚黄梨洲,各习一艺,务令精熟。梨洲尝叹:“浙东门风之雄,莫过万氏矣。”八子名斯年、斯程、斯祯、斯昌、斯选、斯大、斯备、斯同,即世所称“万氏八龙”也。

  季野先生名最高,昆山徐氏之《读礼通考》,华亭王氏之《横云史稿》,皆先生所著书,而两尚书攘之者也。其解经论史之书,未经刊布者尚多。

  斯选字公泽,沉潜理学,师法梨洲,兼绍蕺山阳明之绪。年六十卒,犁洲哭之恸,曰:“甬上从游,能振蕺山之绝学,公泽一人耳!”

  斯大字统宗,志操介持,邃于《春秋》、《三礼》之学。明忠臣张忠节公煌言:“父友陆符死,统宗皆为制服葬之。”李杲堂先生邺嗣尝言:“说经无双,名擅八龙者,昔有慈明,今见统宗。”

  斯备字允诚。子刘子殉难,其遗书皆允诚为之藏□。榭山全氏称为蕺山之功臣。

  斯年字祖绳,少从钱忠节公学,为高弟。俄逢丧乱,剑戟弧矢遍于城市,读书不辍。既而避地屡迁,家具尽弃,悉载书卷以行。晚主桃源书院,随学者资性,分经授之,由是来就者日众。祖绳于三党皆有恩意,钱公死海外,收其文集,为之立嗣。

  斯程力学攻医,当黄宗羲行刑之日,与泰兴高斗魁等画策,潜载死囚代之,其负宗羲冥行十里者,即斯程也。

  斯祯字正符,孝友性成。精研《周易》,旁治《毛诗》、《春秋》。书宗北海,诗有风人之致。

  斯昌负才早殁。

  万氏一家,累世通经砥节,其学术行谊,散见梨洲、杲堂、榭山、寒村诸集,及郡邑各志中。盖两汉到今,如此门材家法,百不一觏矣。

  ○渔人网得汉印归善张翰生都督玉堂,为道光儒将,防海有功,官新会参将。时渔人网得汉印,刻“玉堂之印”四字,都督闻之,即以重价购取,佩之不去身,爱其与己名适符也。孙渊如先生旅居长安,一日游市上,得一小汉印,文曰“孙喜”。先生小名喜,急购归,而赋诗以张之,曰:“土花斑驳掩真珠,不在秦残亦汉余。一代识君非溟漠,千秋得我是相如。随身便抵腰悬绶,压卷新排手订书。莫笑百年人似客,后来人爱倘因予。”相传龚定庵以五百金购得之赵飞燕玉印,实为赝物,乃某氏负定庵博债,伪作此印以偿之耳。定庵后亦微闻其事,此印亦前偿博债,不复居宝艺阁中矣。

  ○纪文达医瘤纪文达公生平喜诙谐,朝士常遭其侮弄。有某太守入都,通刺来谒,公见其左额有赘疣,大如核桃,讶然曰:“君坐黄堂典剧郡,而此疾未除,观瞻不雅。将来■◆蒙超擢,开府对圻,尤不足以威僚属,盍亟疗治之乎?”某对以历经数医,均未奏效,公曰:“烂面胡同,有刑部郎中某,蒙古人,善治瘿疣,屡著奇验。第自秘其术,不轻为人医,君以厚币而往,庶无靳矣。”某唯唯。越日,备重礼往见。某郎中者,怪其无因而至,衣冠出迎。某见其右额亦有一疣,大小相若,始悟公与之戏,不觉哑然失笑。而所馈之物,已不能返璧矣。

  ○红豆书庄东吴惠氏红豆书庄,在苏城东南冷香溪之北。先是东禅寺有红豆树,相传为白鸽禅师所种,老而朽,复萌新枝,周惕移一枝植阶前,生意郁然,因自号“红豆主人”。僧目存为绘《红豆新居图》,主人自题五绝句,又赋《红豆词》十首,属和者数百家。客过吴门,必停舟瞻赏。传至子孙,数十年来,铁干霜皮,遂有参天之势。惠氏三世研经,蔚然为东南耆硕,风流余事,洵令人追慕不置。

  ○传是楼昆山徐健庵先生,其私家藏书,曰“传是楼”,向不得其解。后阅汪钝翁《传是楼记》云:“先生召诸子登楼而诏之曰:”吾何以传汝曹哉?尝慨为人父祖者,每欲传其土田货财,而子孙未必能世富也;欲传其金玉、珍玩、鼎彝、尊之物,而又未必能世宝也;欲传其园池、台榭、歌舞、舆马之具,而又未必能世享娱乐也。吾方鉴此,则吾何以传汝曹哉?‘因指书而欣然笑曰:“所传者惟是矣。’遂名其楼为‘传是’。”

  ○梁文庄有古大人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