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只剩得扶桑英杰,剑气摩空。

 

 
◎林旭遗闻

 

  林暾谷生而颖异。其著作则绳趋矩步,无一奔放之文。李文田充福建正考官,得林乡试卷,击节叹赏,定为元选。其评语有非二十年面壁功深者,不能臻斯境界云云。林年才十九,时论荣之。
  林以丁酉春间游于上海,见秦薇云不禁颠倒。“薇云”二字,即林所命。去后复贻以诗函,惜已遗之,不知其中作何语。
  林旭情性真挚,与人交恂恂如处子。自戊戌参预新政,忽改常度。凡建一策,僚辈不能决者,旭大呼奋笔拟稿以进,必蒙俞允。事有命与军机大臣会议者,旭拟稿就,亦径达黼座。或请交堂官过目,旭辄怫然曰:“他们懂得什么?”参政十日,朝士侧目,怨毒之甚,旭一人所召为多也。
  友人复贻林暾谷《感秋五古》一章,凄恻之意,溢于言表。诗曰:清晨负手行,蟋蟀鸣我前。因知秋气厉,感此悲流年。病夫日掩户,一月不窥园。颇闻梧桐树,飘叶聚其根。岁寒皆黄落,而汝胡为先。我将种长松,不与时推迁。小庭数盆花,青青亦堪怜。但觉凄清意,莫向西风前。
  甲午乙未之间,杨叔峤方在京师,寓伏魔寺。林暾谷时过从之,有赠叔峤短篇云:窗外丁香玉雪色,窗下两生坐太息。可怜太息空尔为,舍人县令官秩卑。朝出空遮征史车,暮归还挟相公书。宗庙神灵三百春,即今将相未无人。言战言守言迁都,三十六策他则无。深宫迫念先朝痛,根本中关敢轻动。掷鼠忌器空持疑,馁虎割肉有尽时。书生不自有科第,能为国家作么计。东家翰林尽室游,犹闻慷慨排和议。
  贾生《鹏鸟》,祢衡《鹦鹉》,是篇兼而有之。

 

 
◎杨叔峤遗闻

 

  杨锐本四川绵竹人。某年由京回籍,为太夫人营葬于剑州某处其地。峰峦峻峭,林木阴森,杨心颇慰。嗣有善青乌术者,见而诧曰:“殆矣殆矣。”守墓者询其故,曰不观前一山如摩天巨刃乎,其子孙必不能保首领以没。守墓者斥其妄。戊戌案发,术者之言遂验。
  杨官京师,日与康有为本不相能。被难后同乡发其箧内遗书,有致弟某手札一通,极言康有为之如何悖妄,故盛祭酒杜鹃行有云:“茂陵遗稿分明在,异议篇篇血泪痕。”杜鹃行其标题曰:杨哀生诗,存《眺华阁集》。
  杨戊戌议立四川同乡京官子弟学堂,首捐巨赀以创。会奉上谕被难后,此款拨为大学堂经费。不过约十万之多耳。
  杨居鄂时,有一仆曰“秋桂”。秋桂二字,颇似小鬟名。杨每呼之,其声清越而长。一时因有“杨小姐唤婢发娇音”之谑。
  杨官京师,日偶与朋侪聚饮,谈及四川东乡县闹漕一案。知县孙廷杨卤莽决裂,率兵往剿,贻害良民。后孙弃市,有识孙面者,谓孙项下有一红线沿缘,是其受刑之兆。言未已,群觇杨领,盖杨亦具兹异相也。杨大怒,拂衣而去。戊戌后某学士乘天龙轮船赴日本,梦杨来谒,红线宛然。杨告以设遇雷鸣,必以两手捧其头,否则恐随风飘去。学士始知其已死,一惊而寤。
  杨锐家本富,拥赀甚厚。官京师日,首先捐银十万两,创办大学堂。仗义疏财,为人所重。康有为饮食衣服,悉锐供应。故康有为在英舰闻锐杀,痛哭失声曰:“叔峤死,吾其穷矣。”
  戊戌之秋,杨锐以其兄病殁京师,特来搬柩。因与康广仁等五人稔后,遂连类及之冤也。某君言杨所居大门上有联曰:“月中渐见山河影,天上新承雨露恩。”上句为东坡《八月十三玩月诗》,“渐”字系三点水加一斩字。而杨竟于八月十三日弃市。奇哉!

 

 
◎刘光第遗闻

 

  刘光第为张南皮尚书任四川学政时所赏之士。南皮获闻罹难之信,涕泣不能仰视。立即电求王夔石相国曰:“刘光第本即出京,之洞留之。如必见杀,则是之洞杀之也。”词甚哀切,然太后盛怒之下,王相亦不敢逆鳞批锋也。
  刘一介不与,一介不取,古之狷者也。京官每以外省炭敬为挹注,光第独不然,有馈者必受呵叱。所服仅一夹袍,一纱蟒衣,无他物也。被逮日,光第出拜客,逻者乃返。光第知之,翌晨,自缚赴刑部投到。其慷慨过人如此。
  江标任湖南学政时,立一校经堂,聘请通材主讲。戊戌春,初巡抚陈宝箴欲以此席诸属乔茂萱。乔力辞不果,乃举刘光第以为己代。未久,刘亦设词以谢,于是乎以皮鹿门承其乏。而刘入陈幕,适朝廷下求贤之诏,陈遂以刘光第与谭嗣同诸人应,八月旋及于难。闻陈宝箴保举时,本欲以乔茂萱列入。乔又力辞之,出语诸人曰:“召保考三者,可靠而不可靠。今见此情景,道念顿灰(道念者言作道台之念也),觉不如候补提牢厅之为愈矣。”已而果然,众服其见。刘字培生,笃厚君子也。当陈宝箴保举经济特科时,折奏书及其名。屡书屡误,意者吉凶悔吝之所动欤。
  李铁船京卿闻刘被难,仰天叹曰:“培生这样的人都可杀,天下何人不可杀哉?”于此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