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剥之,抛于桌上而已。少顷即去,曰“告假”。客有所欢,虽日数往,不予以资。惟至有大鼓或影戏时须举行摆酒之典礼耳。

  曲中呼夜度资曰“坑钱”,实则“阚钱”之误也。宋、元人谓冶游狎妓曰“阚客”,其语甚古。妓家又谓留客曰“大日子”,昔在秋曹办现审时,曾检妓家账册,询而识之。

  妓女相晤,其密者辄用隐语相谈。有所谓回宗语者,闻出于回教。有所谓砌口语者,即出于反切,格磔钩,坐客闻而瞠视,但觉嘤咛可爱耳。

  院中备纸灯,客去必畀以一。客之至而命酒也,则高呼曰“拿纸片来”,书条也。其去也,则呼曰“灯笼”。故自昔有“得意一声,伤心三字”之诮。

  院中呼客之无赖者曰“窑痞”,呼武侍卫之好生事者曰“刺猬”,呼客之在行者曰“有板眼”,因失礼而动怒者曰“挑眼”。妓见生客,先视其鞋底,辨其外来与否。呼南方人曰“糟豆腐”,或曰“豆腐皮”。客之友曰“同帮”,同帮之友可借条而不可认识,其犯规而认识者曰“割靴腰”。客有终日出入妓家,暑雨祁寒不厌不倦而并无目的者。至则或不见妓,但与保伙坐谈,忻然而去,少选复至。其时有二人焉,一曰陈天亮,一曰李八趟,诸妓家亦不甚厌之。有春桂一子者,名妓也,乐亭富家子刘某眷之,太仓某相国子某亦与昵,恐为刘所得,夜令昆仑奴盗以去。妓家控之官,刘亦有势力,阴助之,嗾言官登白简,竟奉严旨成钦案焉。而一子竟归刘。

  庚子后,游客流品渐杂,院中规制亦变用天津例。废卖酒而曰“上盘”,客每至必掷银一圆,曰“盘子钱”。

  南妓昔不多见,戊戌前唯口袋底有一人曰素兰,广陵产也,颇负时名,贵游子弟趋之若鹜。厥后赛金花北来,寓刑部后某街,暗招游客,陆凤石相国恶之,命逐去。然庚子乱时又复大张旗帜,为南妓班头。于是谢珊珊、凌桂荪辈相踵而至,南强遂凌北胜矣。

  下驷曲院非士夫所可问津,俗所称金鱼池的婆娘,大致情形略如陈大声歌曲所述也。